第99章 第九十九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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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季柏文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但是同樣覺得,愛和性是可以分開的,對象無論男女。 他沒有和誰交流過自己的感情觀,哪個男人沒事會聊這些膩膩歪歪的話題。然而,自從無人島回來,季柏文時常找妹婿沈時聊一聊感情觀。 如果沈時不想陪聊了,就用大舅子的身份壓他,反正多了解一下沈時的想法,也是有備無患。 有次他回季家吃飯,飯后給沈時打電話,找他出來到籃球場打球,結(jié)果過來的人卻是貝貝,穿著一身運動裝,面容愉快地朝他抿著笑說:“哥,今天輪到我給你上課喔?!?/br> “……” 他真想滅了沈時。明明是他和沈時相互交流感想,在沈時那邊,居然變成了他給他上課?臉可真大! 貝貝笑嘻嘻解釋說:“沈時說,雖然我年齡比你小,人生閱歷也比不上你,但是我的情商比你高,尤其在人與人的相處之道上,所以我完全可以給你上課?!?/br> 季柏文默默地看了眼meimei,抬起手。 貝貝本能地將頭一縮。 他將手停在貝貝腦袋,按了按,淡淡地扯出兩字:“好啊……” 然后,貝貝問了好幾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舒jiejie在你心里漂亮嗎? 兩人認識太久,就算舒瑤是天仙模樣,在他這里也只是長相舒服。如果之前他覺得他和舒瑤的感情比男女情愛要高級,同樣舒服這個評價,也高于漂亮性感這些形容詞。 第二個問題:為什么突然想娶舒jiejie了? 這不是突然,而是意外。 他看了眼貝貝,是她和沈時讓他覺得純粹的相愛變得很有吸引力。如果真要結(jié)婚,舒瑤是那個唯一讓他想要娶回家的女人。 第三個問題:之前為什么不下手? 這個問題,他想了好一會,頓了下,反問貝貝:“你以為誰都像你這樣,沒有想清楚就領(lǐng)證結(jié)婚,如同兒戲。” 他這樣說,貝貝不高興了,哼了哼說:“明明是失去了才知道舒jiejie的好,還把我當做反面教材,難怪今天沈時把開導(dǎo)你的任務(wù)交給我。他就是對你太無語了……” “……” “還有哦,我和沈時才是你的正面教材?!?/br> “……” 他不爭辯了,隨便貝貝怎么說?;蛟S就像貝貝說的,他對舒瑤有一種后知后覺的占有欲,這樣的占有欲,對他前幾任女朋友都未曾有過。真的煩了,給個暗示她們自己就會離開,同程瑩瑩交往那么久,原因不是他對程瑩瑩沒有厭煩過,而是每次他表現(xiàn)出厭煩,程瑩瑩也能做到一段時間不找他,從而才有了他之前所說的懶得換。 他承認,他在男女交往方面不夠尊重女性,對待感情從來都是以相互滿足需求為前提,而不是出于真心對待。 所以,他也沒有被真心對待過。 也是存在這些想法,他前面才強烈反對貝貝跟沈時那么快在一起,沒有好好交流想法之前,他將沈時跟自己劃為同一類人。 “所以,情商比哥哥高的meimei,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給哥哥?”他轉(zhuǎn)頭問貝貝。 貝貝同樣轉(zhuǎn)了轉(zhuǎn)頭,反復(fù)嘆了嘆氣表示為難,隨后幽幽開口:“哥,要不咱們還是不要禍害舒jiejie了。” 然后,還沒有等他出手,坐在他旁邊的貝貝已經(jīng)像是耗子一樣躥到了兩丈外,逃走了…… ……不禍害? 季柏文表示做不到。 沈時的丈母娘戰(zhàn)術(shù),對舒嬸并沒有用,更讓他不解的是,舒嬸似乎對他成見還很大,他提著禮物上門拜訪,不僅被掃地出門,登門禮一并被塞回了他手里,嘴里一迭聲地說著受不起,冷嘲熱諷他的上門行徑。 舒嬸是一個暴脾氣,季柏文也是一個暴脾氣,兩人一番眼對著眼,他有所克制地發(fā)問:“舒嬸,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 “哪有什么誤會喔,你是季柏文,森善的總經(jīng)理,我們瑤瑤的前老板,給我們瑤瑤發(fā)工資的人,我們對你感激不盡才是,哪輪得上你來看望我們?!?/br> 舒嬸話里的譏諷,季柏文不可能聽不出來,對于舒嬸這個人,他一向是不喜歡的,不管是以前每天對舒瑤罵罵咧咧,還是今年逼著舒瑤隨便找一個男人嫁了。從頭到尾,他都覺得舒瑤當舒嬸的女兒太吃虧。 他走出舒瑤的這個新房,舒嬸關(guān)上門之前,站在他后面說:“季柏文,我求求你了,行行好,給我們家留一點尊嚴吧!這些年你嫌街坊領(lǐng)居說我們的舒瑤的話還不夠難聽……還是你根本不知道?柏文,你也不要覺得舒嬸對你意見大,你去聽聽周莊那些人是怎么議論我們家瑤瑤,你就明白今天我為什么要這樣對你!” “他們說什么了?”他聲音沙啞地問。 “說什么,還能說什么!當然都說你季總經(jīng)理厲害啊了,以至于這些年瑤瑤死皮賴臉地懶著你!” 季柏文已經(jīng)一臉炭色。 舒嬸繼續(xù)說:“當然這事也怪不得你,是我們瑤瑤自己不爭氣,自作自受!不管外人怎么議論,都不會跟他們計較,受了再大委屈也不會說回去,依舊任勞任怨給你打工,從不抱怨什么?!?/br> “但是柏文,你自己想一想,我們瑤瑤一個北大畢業(yè),給你當個助理,就算不屈才也難做人呦,每每被問起工資,拿得多吧,說跟你有不正當關(guān)系,拿得少吧,也是承蒙你季柏文照顧,反正都是我們瑤瑤沒本事,沒骨氣,沒能耐?!?/br> “舒嬸……” “總之,有些事情應(yīng)該是進不了您季總的耳朵,但是我們家里窮,已經(jīng)習慣了被人看不起,加上老舒走了,更是處處難做人。當然這些都沒關(guān)系,一切也都是瑤瑤不爭氣,才活該聽盡了難聽話……” “終于,我盼到舒瑤離開了森善,就算她賺得沒你給的多,我當媽的依舊很高興,因為我家瑤瑤終于走出來了,就算她這輩子不嫁人,她至少可以大大方方做人,不用被人說賴著你季柏文,連當個小三都沒機會!” 季柏文難以消耗舒嬸說得每一句話,只有在心里怪責自己,他怎么一點都沒意識到這些年舒瑤受到的委屈,還自認為自己對她不錯。 “所以,舒嬸求求你了,現(xiàn)在我們瑤瑤好不容易放下你了,你就別假惺惺地上門來晃來晃去……你是想讓她回森善上班呢,還是看她不賴著你了,心里不太舒服了?總之,季柏文,你盡量對我家舒瑤,我們家……都眼不見為凈吧!” ……就這樣,季柏文提著登門禮回到了自己的車里,他心情實在有些糟糕,像是密不透風的烏云壓著他,只要想到這些年舒瑤受到的委屈。 原來,他讓舒瑤受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語,即使聽了那么多難聽的話她依舊留在他身邊,而他卻渾然不知,同另一個只愛他錢的女人談著戀愛。 他突然想起前幾年私底下舒瑤還會跟他聊一些老同學(xué)話題,比如問他什么時候結(jié)婚?然后他也問她,什么時候結(jié)婚。 “我應(yīng)該在你后面吧……畢竟我還沒打算找?!笔娆庪y以啟齒地回答他。 他卻這樣回她:“的確,女人就應(yīng)該慢慢選,好挑一個好的?!?/br> 后面,舒瑤就再也沒有跟他聊過這種問題了,默默地做好助理工作,直到完全獨當一面地站在他身邊,獨立強大,知性優(yōu)雅。 當年那個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女孩,徹底留在了過去里。 大概是舒嬸對舒瑤說了他上門拜訪的事,舒瑤給他打開了一個電話,讓他別介意她媽的話,她媽就是脾氣不好瞎說氣話。 “那些話真只是氣話么?”他問舒瑤。 舒瑤也問他;“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你信什么啊?” 然后,一句道歉從他嘴里冒出來:“……對不起,舒瑤?!?/br> 他從來不習慣跟人道歉,能主動意識到錯誤更是少之又少,可是他真的欠舒瑤一句道歉。 “……好,我收下了你的道歉?!笔娆庨_口,正要說出后面的話,季柏文已經(jīng)先她將話說出來,“這是我的第一個道歉,為你這些年在我身上消耗的時間。” 手機聽筒里,流動著兩人的呼吸,細細微微,像是隔著電流而來。 “第二個道歉,更抱歉了,你后面的時間,可能還是要消耗在我身上?!?/br> “季柏文,你……”舒瑤說不出話來,直接掛斷手機。 都說烈女怕纏男,舒瑤從來不是什么烈女,季柏文也不是什么纏男,但是如果男人真的要追一個女人,基本還是會讓周圍人得知。 當然,也有像沈時那樣,潤物細無聲的神仙般追求方式。 季柏文沒有追過女人,談過的女朋友都是女人主動追得他,他看著還行就在一起,不行就略過。所以他雖然有過幾個女朋友,在追求女人這件事上真的沒有任何經(jīng)驗,加上身上還有總經(jīng)理包袱,現(xiàn)在要回頭追求離職的助理,就算可以不要面子,也有些力不從心。 無從下手,又無端忐忑緊張。 所以,只能從頭開始,用著最簡單地追求法子,每隔一段時間送花,抽空到舒瑤公司等她下班,半夜給她發(fā)幾條短信。 中午,盡量能約她和他吃個飯。 …… 對舒瑤來說,季柏文做的每一件事,從起初她覺得季柏文只是為了勸阻她不要嫁給趙中信,后面越來越覺得季柏文是同她較上勁了。 新公司搬到森善大樓對面之后,同一層辦公樓的同事都知道對面森善季柏文追求她的事,當然,她們也知道她和季柏文原先的關(guān)系。 總經(jīng)理回過頭追求助理,像是生活中上演了灰姑娘的劇情,如果灰姑娘不趕緊答應(yīng),十有八九還會被說不識相。如果周莊那些難聽的話她權(quán)當聽不見,現(xiàn)在公司里的一些話,她全數(shù)轉(zhuǎn)告給了季柏文。她想,他總不會讓她再次受盡蜚短流長吧。 結(jié)果,她真的算錯了季柏文反過來追她的意圖,不僅沒有收手,還更加明確了態(tài)度:“看來,只有在一起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了。” 第二天中午,她和幾位要好的女同事在公司底下的餐廳吃飯,AA制,正點餐,遇到了季柏文同新助理過來,他也沒有上來打擾,只是買單的時候,順手將她這一桌一塊給結(jié)了。 然后,女同事更是起哄讓她快點答應(yīng)季柏文。 如果再不答應(yīng),到手的金龜婿跑了怎么辦? …… 舒瑤從來不覺得自己性格執(zhí)拗,直到她被自己媽說倔……外人讓她答應(yīng)季柏文她都覺得正常,為什么連她媽都勸她算了算了,別倔了。 因為就算你是孫悟空怎么逃得出如來佛祖的五指山?她媽打了一個完全不著邊的比方。 舒瑤有些好笑,她在想,季柏文追她難道真不是因為上次沒做成嗎? 是不是真的到了一定年齡,女人身上也有隱形的需求,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某種方式喚醒,當晚舒瑤做了一個春夢。 關(guān)于季柏文。 關(guān)于那事。 醒來,她靠在榻榻米看月亮,那輪若隱若現(xiàn)地明月正從云層里露出來,然后明晃晃地照著她的心意。 做春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管是夢里還是上次醉酒,她的身體比她的心要誠實。 平安夜,她媽回周莊辦事,季柏文將車停在她家樓下,給她打電話,她穿著羽絨服下樓,他靠在車身看著她,然后變戲法地從身后拿出一個蘋果出來給她:“給。” 她慢半拍地接過季柏文拿出來的蘋果,就像年少時期的她和季柏文在校園度過一個平安夜,他從桌板下面突然拿出一個蘋果,放在她桌上:“給你?!?/br> 當然,那個蘋果并不是他特意買的,而是別的女生送給他的。可是那一刻,她胸腔微震,注滿了情意。 時光過得這般快,她曾經(jīng)最愛的少年的臉已經(jīng)變得凌厲成熟,不變的是,同樣在這一刻,她胸腔微震,仿佛連著當年她的少女心事,所有壓抑收放的感情,更像是沉默許久的琴弦,再次撥開,依舊可以聽到心動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