墊了錦緞坐墊的梳背椅上，一手搭著扶手，一手疊在腹前，笑道：“我年少時也是愛讀書的，雖不及爺們兒那般飽覽群書，在真兵面前充個假秀才也是可以的?！闭f著瞧了眼席中神色不一的各人，“今日來的姑娘也不少，瞧著都是討人喜歡的，有誰愛讀什么書，可愿意與我這老太婆說說？”

    此話一出，席間帶了年輕小姐的夫人們一下子打了雞血般挺直了身子，或默不作聲地扯扯身邊女孩的衣袖，或借酒杯掩著使眼色，都知道了阮母的意思。

    阮寧細(xì)細(xì)觀察了在座的各位小姐，見有人躍躍欲試，有人欲語還羞，心里暗自思索，自己的大嫂莫不是就在這群小姐中？

    阮母的話落后，小姐們先是矜持了一番，然后有膽大的女孩先站起來敬了酒，道：“小女不才，自小經(jīng)先生教導(dǎo)，熟讀女四書，偶爾也讀讀古人的詩文詞作?！?/br>
    前面有人拋磚引玉，接下來起身的人也多了。

    “……詩經(jīng)楚辭。”

    “……男子讀的四書五經(jīng)也淺淺接觸些。”

    阮寧聽得百無聊賴，阮母在上首連連點頭，任誰站起來都是一副滿面春風(fēng)的慈善模樣，讓人摸不透心思。

    待眾位小姐都說得差不多了，阮母側(cè)了側(cè)頭，看著下面席上一個女孩和善地問：“這是誰家的孩子？怎么不說話？”

    阮寧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座上的女孩鵝蛋臉，柳葉眉，一雙杏眼黑亮明澈，瞧著乖覺可喜。

    第22章 賣哥哥

    有夫人認(rèn)出了這姑娘，正要跟阮母介紹，哪知她磊落地站起來，絲毫不拘泥，眉眼彎彎道：“回老太太的話，我看的書少，靠譜些的她們都說過了，我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不過我新近得了幾本游記，因不是名家所作，知道的人少，我說了也沒什么用，所以不說也罷。但是其中記載頗有趣味，文字又生動活潑，若是您感興趣，我可以拿來給您瞧瞧……”

    她嘴皮子上下一碰，一長串的話就冒出來，旁人竟沒插上半句。

    阮母瞧著有趣，哈哈笑著打斷她：“行了行了，丫頭，先別說你的書，我問你是哪家的你還沒說呢！”

    她這才輕咳一聲，道：“我是信平侯的女兒黃秋月，外祖母身體抱恙，母親去看望她了，是以只有我一個人過來，還請老夫人不要見怪?！?/br>
    阮母笑著點頭，“原來是信平侯家的孩子，都這么大了，以前竟沒見過。你父親給你取的名字也不錯，中秋之月，團(tuán)圓美滿，寓意再好不過?！?/br>
    旁人都沒做多想，只道今日阮母心情好，哪個女孩多說兩句都要被她夸上兩句。

    阮寧在一旁瞧著，卻覺得這女孩十分有趣，又聽了阮母的話，心里樂了，團(tuán)圓美滿，嘿，這不正是大哥哥想要的嘛！

    接下來席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一片和樂融融。

    飯后一群姑娘被阮宜領(lǐng)出去賞花玩樂，阮寧正要出去時，被阮母叫了過去，附耳道：“你是個聰明的丫頭，一會兒替祖母好好瞧瞧……”

    阮寧跟她咬耳朵：“我才多大個寶寶，祖母可真放心，把這事兒交給我個沒出閣的女孩子，也不怕別人知道了笑話您！”

    阮母一瞪眼，點了點她的腦門兒，“那你就去跟她們玩，哪個合你的心意就回來跟我說說！”

    “您這話說的，倒跟我娶媳婦似的！”阮寧捂嘴一笑，卻對祖母的信任十分受用，“祖母您放心，大哥哥這么好的人才，若是被玷污了，我也是看不過去的……”

    “愈發(fā)沒了正形！”阮母低聲教訓(xùn)她，阮寧沖她一眨眼，高聲道：“祖母，那孫女兒先去同jiejie們玩去了，回來再伺候您！”

    話畢，一手提著裙子，一手用團(tuán)扇遮著半張臉，挪著小步子出去了。

    后面隱隱約約還有夫人跟阮母說話的聲音，“您老可真有福，下面的孫女兒個個端莊嫻雅……”

    阮寧在心底默默羞愧了一下。

    湖邊風(fēng)景好，一群鶯鶯燕燕正三五作一堆，嘰嘰喳喳聊些什么。

    阮寧捏著把小團(tuán)扇，踩著小碎步，這里順著亭閣走幾步，那里倚著花叢頓兩下，閑閑瞥上兩眼，裝作賞風(fēng)景的樣子，把各家小姐的言語舉止都默默看在眼里。

    不由嘆息，無趣，無趣。

    像大哥哥那樣的木頭，若是跟這群女人成了親，做到夫妻間的本分就不錯了，如何能跟她們扯些釵環(huán)脂粉的瑣碎，詩詞文章的情趣？

    若是來把火就好了，把這根木頭點著才是妙極。

    她拿著小扇子呼扇了兩下，目光四下里脧巡了一周，瞥見一個人正形單影只地站在湖邊，看著湖水怔怔發(fā)愣。

    可不就是剛才那黃秋月。

    阮寧疑惑，剛才看她的性子也不像是個會傷春悲秋的，一個人站在這里做什么？好奇之下便搖著扇子走過去，順著她的視線往湖面上瞟了一眼，只見水面平平如明鏡，連片飄著的葉子都沒有。

    “秋月jiejie，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么？怎么不去跟姊妹們說話？看什么呢？”

    黃秋月一驚，回過神來，看清身邊的女孩，才發(fā)現(xiàn)是剛才在阮老夫人身邊站著的，“我同她們的喜好相差甚遠(yuǎn)，硬要貼過去也是無趣，反要遭人嫌棄，索性也就這一會兒，時辰到了回去就是。我在看湖里的魚呢，你們府里可真是不錯，還有個這么大的湖！”

    阮寧想了想大家小姐們的腦回路，斟酌著跟她搭話：“可是心疼湖里的魚，想放它們?nèi)ネ饷娴暮葱∠?？這便是多想了，我們家的湖是連著外面的……”

    黃秋月認(rèn)真地?fù)u了搖頭，道：“非也，你們家的湖這么大，里面的魚必定也不少，現(xiàn)撈出來都是新鮮的，可不讓我羨慕？我們家沒池子，吃的魚到了廚房少說也離了大半天活水，做出來的味道自然不會十分鮮美……”

    嘎？

    阮寧手里搖著的扇子停下來，一臉懵逼地看著她。

    她繼續(xù)，“我祖母身子不好，總在一處鄉(xiāng)下莊子里養(yǎng)身，我幼時在那里住過一陣兒，十分有趣，山上有野果，水里有魚蝦，還有一群伙伴喊我出去玩，捉到魚便拿回家做了吃?？上椰F(xiàn)在大了，就被父親母親拘在府里，等閑不準(zhǔn)我出門，除非碰上這樣的場合……”

    阮寧聽她這么一說也上了興致，道：“我們家的湖也有很多趣處，想來不比你祖母那兒差，再過兩個月你來玩，我讓管家放出來一葉小舟，到時候咱們到湖上可以摘些荷花蓮葉玩，頂在頭上大夏天也很涼快。到了授衣之月，還能摘蓮蓬吃！”

    黃秋月眼前一亮，“可是當(dāng)真？那我一定要來的，到時你可別怪我辣手摧花了！我只在別處看過水里的荷花，真真兒漂亮，可人家都不許摘，我自然不好意思開口，沒的弄得我不懂規(guī)矩沒情致了，遭人詬病?！?/br>
    阮寧豪氣地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