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1
走人,還是要服服帖帖當(dāng)她的孫子,“謝過殿下恩賜?!币?guī)規(guī)矩矩坐下來,樂得當(dāng)一只縮著腦袋的烏龜。 謹(jǐn)惠面上神情不變,可眼睛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彎彎繞繞的心思不知要滾過幾遍,末了只有一句話,十足的玩笑口吻,“女官客氣?!?/br> 正你來我往地打啞謎,殿外突地一聲響,是個清脆的聲音傳過來,“殿下,羊湯這時候正溫,可要用?” 謹(jǐn)惠頭也不偏,徑直便道,“今日冬節(jié),女官想必是忙了一天,晚間母后賞的好羊湯,取了過來,予女官暖暖身?!闭f罷又轉(zhuǎn)過眼,細(xì)聲細(xì)氣同身后人道,“西川,你去取了過來。” 那燈影里一聲溫吞吞的少女聲響,旋即人便退出去。 謹(jǐn)惠話落抬眼便是明媚的一個笑,同臨光道,“女官可別嫌,也算是應(yīng)個節(jié)景——”說罷留三分,只等著臨光應(yīng)下。 不消得片刻,轉(zhuǎn)眼西川已回轉(zhuǎn)殿內(nèi),手中捧了個蓮紋盅,又搭一柄白玉勺,其上熱氣裊娜蒸騰,要遮了人眼。 這人過來也不必謹(jǐn)惠指派,徑直便在案下半跪,兩手一伸,便將那熱氣蒸騰的蓮紋盅奉于臨光眼前,道一聲,“女官請用?!?/br> 又低眉順目折身退下去,一聲不響隱沒在謹(jǐn)惠身后的燈影里。 天家的做派好,這殿里不光主人禮節(jié)學(xué)得好,便是底下隨意一個打雜伺候人的也是進(jìn)退有禮,行止半點(diǎn)不拖泥帶水,還帶著由生而來的清高勁,要懾服人心。 似是只吸食人精氣的妖魔鬼怪,開著大門只等那不曉內(nèi)情的過路人闖進(jìn)來,管你無辜有辜,全都吃得骨頭渣子不剩。 臨光也不知為何會生出這樣心思,可她這心思生出來便再也難壓下去,眼見得一碗羊湯奉于手邊,這真是叫人趕鴨子上架——沒回頭路。 她定定神,聲音平緩,“殿下使人叫臨光來,只怕不止為的一碗羊湯,若有何事吩咐,臨光定然是不敢推辭的?!敝徽f不敢,畏的是強(qiáng)權(quán)壓人,懼的又是威勢奪命,愿與不愿,一句話便已分明。 謹(jǐn)惠見這話叫臨光給挑明了說,臉上笑倒是還能掛得住,“女官這說的哪里話,頭幾日華容殿中,素宣嬤嬤當(dāng)是說的不岔才對,怎的到了我這,一眨眼就將那要邀女官喝茶的話忘了個干干凈凈……” 臨光一抿唇,未及出言,只聽那邊謹(jǐn)惠又輕飄飄道,“想來是素宣嬤嬤做事不利,這倒是叫人失望……”好似是真的失望至極,恨鐵不成鋼一樣嘆一口氣,又瞧臨光,“無妨,這事沒什么大不了的,左不過喝喝茶閑話一回家常罷了?!?/br> 誰家閑話家常要在這樣夜深少人時刻,臨光聞言直皺眉,可她又不好表露,只有應(yīng)下來的份兒,“殿下有話只管說,臨光若是知曉,定知無不言。” 一點(diǎn)笑藏進(jìn)眼里,謹(jǐn)惠聽了這話便彎起唇,“有女官這話,真是放心許多……”左右不過是個啞謎,到這時候始終都要扔出來,不然捂著掖著,誰人知曉你要做什么。 燈影晃了幾晃,是她身后的西川得了吩咐出殿去,腳步聲落在鋪了羊毛墊的青磚上,無聲似是一只暗夜里的鬼魅。那影子長長拖著,“吱呀”一聲,被截斷在紅漆門外。 臨光猛一回神,只聽謹(jǐn)惠道,“說來那日華容殿,不巧得很,恰恰聽了你同開云meimei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她不動聲色,熟手如同山中老獵人,布下一個坑要等人跳。 可臨光又不是吃素的,裝癡作傻的功夫走遍天下都不怕,“殿下這話叫人糊涂,臨光同開云殿下倒是蠻說了幾句話,也不知是哪一句?”油鹽不進(jìn)模樣有點(diǎn)無辜,也不知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 謹(jǐn)惠也不惱,徑直思索片刻,予她解惑,“女官平素多聰穎,這時候倒是難得糊涂……”惟妙惟肖學(xué)上一句,真可惜這人生在天家,沒那命數(shù)去當(dāng)粉墨加身的戲子,要不大紅大紫豈不要收歸囊中。 臨光眉頭一斂,險些也要叫這人差不離的學(xué)舌給誆騙過去,堪堪穩(wěn)住,便道,“不過是臨光粗手粗腳,惹得開云殿下生了惱,這才有那樣一句話罷了?!蹦X內(nèi)卻要飛速地轉(zhuǎn),生恐那日真叫眼前這笑面虎聽去了什么不得了東西。 下一刻,只聽謹(jǐn)惠道,“女官這話三分?jǐn)v著假,七分又帶著真,真是叫人不好分辨——”她一字一頓,吐字清晰,“也不知該信不信?!?/br> 信了又是一樣說法,不信又是另一樣說法,實(shí)則管她信與不信,臨光都知曉,這戲已然開鑼,若不唱下去,還真是不好退場。 她整整面色,將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那日殿下走后倒是得開云殿下好生勸誡,可誰成想不甚將開云殿下一顆珠子遺失,這確然是臨光粗笨,怨不得旁人,于此事上,臨光是斷斷不敢欺瞞的?!?/br> 也是她腦子快,一時竟然轉(zhuǎn)過來彎,將一個笑面虎聽成了呆頭鵝。 謹(jǐn)惠長長嘆一口氣,也要叫這出人意料的答案鬧得沒了笑,“原是如此,反是我多心,”不怒自威的一雙眼很白分明,映出明晃晃一片影,那影中有波濤詭譎,又有心思深沉,全都叫一抹笑藏著,臨了化作一句勸言出口,“罷了,女官若不說真心話,總不好強(qiáng)逼著……” 她擰擰眉,表忠心明立場的話全都塞回到肚子里去,對眼前這人再也不想理。 姑娘家要臉面,謹(jǐn)惠這嫌棄神色擺得含糊,半句話也能繞上兩個彎更別提眼神,可臨光卻是心知肚明,連思忖都不必要,一瞬明了。這是非要逼著她表忠心明立場,手段不大精巧,倒迫人成了個兩面派。 一碗羊湯換一顆心,這算盤打得精巧,手段也拿捏得恰到好處,真是叫人不得不嘆服。 臨光神情不咸不淡,唯有應(yīng),“殿下厚愛,這字字句句都是實(shí)情,恕臨光愚笨不堪,不敢擾了殿下清凈……” “罷了……”謹(jǐn)惠手一揮,不大提得起勁模樣,“時候不早,女官這話留著改日再說。”她揚(yáng)揚(yáng)眉,朝著殿外叫人,“西川,送女官出去。” 殿外一聲應(yīng),臨光頓了頓,再沒什么話好說,只得告退出去。 出殿是晦暗的夜侵襲而來,檐下宮燈新?lián)Q的紅隔紙,薄薄透透一層,晃出昏黃的光來,將一整片階石照出模糊的影。 分明朱門錦繡,可頂上天卻是黑的,鉛密的云如墨,連綿著陰冷的風(fēng),吹吹搖搖要把一盞燈籠吹滅。 臨光抬頭去望,也只是一聲嘆,這年怕是真的過不去了。 可曲瑞宮里,人人自危,那才是真的過不去這個夜。 燈影下謹(jǐn)惠海棠紅的衫子叫薄薄一層光籠罩,那眸子也是漆黑,盯著案上靜靜地看,看那蓮紋盞中浮起一層白膩膩的油花,瞧著要叫人心里頭添堵。 忍不住手一揮,聲音沉沉似是吃人的魔,“端了下去喂狗!”手一揮摔出一盞殘茶,要將海棠紅的衣裳染上臟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