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縷吊住她一點清明意識,迫她不至沉淪于夢境。 自然聽了這話恍然便大悟。 她當(dāng)是誰,原是那新晉的“娘娘”,從前魏侯府里時時日日常相見,這時入了宮闈倒是拋到了腦后。 她憋住一口氣,聽見那蘭嬤嬤又同魏壓芳說話,“娘娘天姿,自是這等小門小戶里出身比不上的……”又是好一通恭維言語,聽得人能夠倒牙。 魏壓芳倒是突地笑起來,“早聽母妃說嬤嬤是個妙人,這時見到,果真名不虛傳……” “娘娘謬贊……” 魏壓芳一嗤,也不駁斥,只接著這話說下去,“著人收整收整,總是在這殿中也不是個事情……”悶著頭朝后一避,十足置身事外。 蘭嬤嬤從來是個聽話的,主子祖宗的話那便是圣諭,當(dāng)下上前一步便要伸手忙碌。正撐著臨光的小宮娥哪里敢,一時要告罪一時又要手忙腳亂扶人。 好不容易等諸事安定,已引出一身大汗。 這小宮娥畏畏怯怯的毛病改不掉,上前一步,朝著蘭嬤嬤便道,“嬤嬤……好了……” 蘭嬤嬤瞧見自己主子在當(dāng)場,一壁深恨這小宮娥沒眼力見,一壁又要撐著臉皮稟報,“娘娘,按著吩咐,已然好了?!?/br> 魏壓芳早聽見回話,這時也不停步,徑直先提足出殿,扔一句不輕不重的話,“著人運出去,這萬平宮呆著,仔細擾了母妃清凈,母妃那里,自然有我去說……” “哎哎哎,定然照著主子吩咐行事……”蘭嬤嬤也要走,可行出一步方覺著這處無人鎮(zhèn)場子著實是不放心,只得訕訕收回邁出一步的腳。 案下那小宮娥瑟縮一下,終是什么話也沒說。 臨光昏昏沉沉叫人轉(zhuǎn)了個場地,再有意識時卻是在一陣顛簸之中醒來。 當(dāng)是僻靜少人處,隱約可聞蟬鳴車轍響聲,嗡嗡嗡鬧人。 她小脾氣上來,一時忘了自己置身何處,只當(dāng)還是舊時在家中,也是同樣的夏日,母親在自家廊下捏著針線一心一意予她繡一個祥云紅霞的香包,而她則支著腿遠眺府中塘子里挨挨擠擠的芙蓉花。 好不熱鬧,又好生靜謐安恬。 突地一個顛簸,她醒神,眼前卻是一片黑,因了眼皮子沉沉,如何使力也睜不開眼來。 唇齒之間鐵銹味道未消散,她下狠心用上一點力,只當(dāng)那不是自己身上的血rou,拿尖尖利齒便將血rou劃開,沿著舊有的破口,血涌出來霎時鐵銹味道滿腔。 她卻不知疼,也不知萬平宮里那下作的方子是什么,緩了許久方重重喘出一口氣,徒勞而頹下肩膀,將臉頰貼上包裹著身體的粗糙草席。 她爭分奪秒地求活路,黑暗之外卻自有人絮絮叨叨說話。 “這趟差事若是做好,少不得要往蘭嬤嬤哪里討個賞……”是個見錢眼開勢利眼,三句話離不得金銀錢財,恨不得天下所有銀錢盡歸己有。 他旁邊自有人唾棄,“瞧你那德行,真是叫人瞧不入眼,不打發(fā)了你便是好的……” 先前的小太監(jiān)轉(zhuǎn)念之間又有新主意,全然未將同伴鄙夷當(dāng)做一回事,“哪里及得上你眼高于頂……”他兀自陷入美夢無法自拔,“少不得要求得蘭嬤嬤開恩,往青葉jiejie那里當(dāng)一回說客,央求她同我相好……” “呸呸呸,快歇了你那心思,還是先管著眼下再說……” “也對,”這小太監(jiān)突地醒神,神神叨叨模樣壓低聲音,“這蘭嬤嬤倒是派下來個苦差事,跑這一趟到底是圖的什么……”說罷話又要抱怨,叫身側(cè)人一擋,半句話卡回去。 “噤聲,不想活了不成……”主子手里捏的自然是見不得人的事,否則哪里會光天化日便做這樣擄人的勾當(dāng)。 先頭的小太監(jiān)倒是不知死,心里裝滿了話不吐不快,“不就是往遠王府里跑上這一趟,有什么說不得……” “主子決定的事,哪里是下頭人能妄論的?沒瞧見咱貴妃同王妃娘娘一個鼻孔出氣,目下便是連蘭嬤嬤都派出來……”一語道破天機,這人倒是個頭腦清楚的。 剩下一個沒心沒肺沒心肝的兀自驚詫,真是要把腦袋都想破。 臨光自一場長夢之中醒來,置身何處且不必說,可心里是惱是恨又是驚懼,要將她嚇出一身冷汗來。奈何腦子不大濟用,昏昏沉沉似是壓上一塊大石,只能聽出身側(cè)兩個小太監(jiān)在說話。 隱約是什么“娘娘”“主子”,話音一轉(zhuǎn)又變作自己私欲。 可這是牢籠一座,掙也掙不開,逃也逃不掉,注定的要在這時栽到坑里去。臨光想了許久也沒想到脫身之法,只好這樣隨它。攏著衣袖摸一摸,萬幸不知是何時袖中多一枚細細銀簪,即便真是命苦遇上什么危難,救不到命也可拿著朝自己嗓子眼里戳。 她心里稍安定,正落下一口氣,便聽外頭忽有人聲,“哎呦,我道是誰,原是你們兩個小子……”尖尖細細嗓音,平素不曾聽過,當(dāng)也是底下謀差事的。 這邊平板車于宮門前停下,小小一個側(cè)門本便少人來,這時候卻是熱鬧,站上三五個當(dāng)值的太監(jiān),一人一盞茶正守著門。 車上的小太監(jiān)見了祖宗一樣熱切,先上前來行過一禮,又道,“見過高公公,許久都不曾往后頭去問過安,沒料到這時候遇見了,倒是天定的緣分……” 隱約一聲笑,“就你油嘴滑舌,會說話討人喜歡?!?/br> “該當(dāng)?shù)脑摦?dāng)?shù)?,高公公素來照拂底下人,我們這些當(dāng)差的誰人見了高公公不是心存感激,自是要好好孝敬著……” 可場面話都說完,說到底還是要說到正經(jīng)事,那邊高公公狐疑一嘆,望著這平板車便問,“這又是出了什么事,差事都派到宮外去了?” 油嘴滑舌的小太監(jiān)會說話,眼珠子一轉(zhuǎn)就能將謊話信手拈來,“回高公公的話,這不是萬平宮里貴妃娘娘恩德,瞧著這丫頭眼見著不大好了,一卷草席裹了,使我兩個將人送出去……”又神神叨叨湊近一步,危言聳聽的本事當(dāng)是與生俱來,“這病得可沉,連吃了好幾服藥都不管用,人見人躲,造孽……” 高公公猶疑不決的話便落回喉口,面上橫rou跳幾下,終是手一擺,恨不得躲得遠遠,“還不去干差事!” “哎,是是是……”那小太監(jiān)如蒙大赦,忙不迭趕馬駕車,出了這宮門。 臨光一時昏睡,早在宮門前時便昏了神,這時入了街市反是有精神,奮力掙上幾掙,只除卻身上乏力腦袋發(fā)冷,其余倒是無恙。 過街口走暗巷,這車馬專撿暗道子鉆,不一時過了小半個皇城,臨光搖搖晃晃見不到天日,愈發(fā)行下去卻愈發(fā)心驚。 ——這路途熟悉,往日她不知走過多少回,不是往遠王府上去的還能是哪里? 可還沒等到她思量出脫身的法子,那邊車馬卻要停下來,快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