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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君子晚熟十六年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8

分卷閱讀38

    晃去了?

    唐侍墨剛要出言辯駁,卻抬眼見唐慎之伸出左手按在腰間,心知他此時定是腰痛的毛病又犯了。便不再多說,提步跨出門去。

    “自從當了這么個嵦嶺縣的縣丞,舊疾是好了不少,但是新毛病又添了不少……長此以往下去,這可是怎么好?”

    唐侍墨喃喃自語道,也不知該不該為自家主子高興。

    ——

    唐侍墨怒氣沖沖地回到縣衙的時候,唐慎之正在一個人對著一封剛拆開不久的家書發(fā)怔忪。

    那封家書是半個時辰之前才被送到他的手上的,上面說唐家太夫人終日思念亡夫,久病不愈,過世了。

    元邑城與嵦嶺縣路途遙遠,其間相隔千山萬水,縱然唐家的人托人快馬加鞭地傳信兒過來,可消息到了唐慎之這邊,仍是過了一個多月之久。

    一個多月過去了,殮葬喪禮都該結束了。

    唐慎之唐縣丞看著那張煞白的宣紙,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吞下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割得他的嗓子非常難受。他原本以為自己會立馬哭上一哭,奈何自己的眼睛此時卻很干澀,連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自祖父離世的那天起,他的周圍便充斥著這樣那樣的聲音,這些聲音亂糟糟的,卻都統(tǒng)一地指著同一個方向。而這些聲音都在告訴著他同一件事:唐家完了,唐家垮了,唐家敗了……

    名門望族世襲、三朝元老之后,唐府原本立足當?shù)乜梢院麸L喚雨,但卻終因一件大錯而毀于一夕,唐慎之的祖父因此遭到株連、從此再難得志,終而郁郁寡歡、因病辭世。唐家一門分崩離析、再難續(xù)寫當日輝煌。從唐慎之記事時起,他唐家的大門從來都是門客不斷、被各方名士們踏破了門檻;而正是這樣的名門世族,從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也似乎只是一夕之間……

    他唐慎之身為唐家長子嫡孫,重振唐家、光耀門楣,他是責無旁貸。

    可是現(xiàn)在,他的祖母、唐家的太夫人,卻永遠也等不到這一天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

    唐慎之閉上眼睛,伸出手來撐住自己的前額——

    他原本以為自己還有許多時間去做許多事情、他時常都會覺得前路漫長,長到可以用盡自己的一輩子來慢慢地走、慢慢地看、慢慢地思索、慢慢地做一樁樁、一件件或難或易的事情。

    可是現(xiàn)今,走著走著、看著看著,他的至親便一個接著一個地離他而去了……

    一種窒息一般的宿命感包裹著他、壓制著他,緊緊地攫住他的心,他感到自己就像透不過氣來了一般地難受。

    光宗耀祖、重振門楣,談何容易?

    縱然他從青絲烏發(fā)咬牙堅持到皓皓白首,也未必就一定能獲得自己所要尋求的一切。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么呢……沒有人可以承認他的唐出,甚至為了這南轅北轍般的堅守,他連自己親祖母的殮葬喪禮都來不及趕回去。

    他看不到太夫人最后一眼,聽不見她臨別前叮嚀囑托自己的話。

    或許他唐慎之可以有機會去做一個好縣丞,但是他卻決計成為不了一個好孫兒。

    而今好了,老天爺連他身為一個“孫兒”的資格都剝奪去了。

    唐慎之的父親母親從他幼年起便不甚和睦。從兒時記事開始,但凡他的父親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他的生身母親便不與他們二人說上半句話;而每當他的娘親抱著他、陪著他、哄他玩耍,對他展露笑顏的時候,他的父親便立刻板起臉來再不肯理會他。他的父親和母親,與其說有緣成為夫妻,倒不如說是更像連陌路都不如的兩個人,似乎就像上天注定的兩個仇敵一般,永遠不會同時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之中。

    少小時的唐慎之也曾經(jīng)困惑過、苦惱過、嘗試過,終究無果。而后,他便妥協(xié)了、認命了、接受了。父親和母親既然想要互相去做一輩子的仇人,那便是一輩子的仇人罷了。至于他,他可以一半時間長在京城中的唐家,一半時間去往嵦嶺縣姜家。直到他十五歲之后,祖父祖母開始限制他去往生身娘親母家的次數(shù)為止,他也還算得上是過得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可是后來,沒有等到父母親和好,卻等來了母親上吊自縊的噩耗……

    ☆、第四十九章   來自繼母的暗害

    教他說話的是祖母,教他習字的是祖父;生平第一次喝酒是在祖父的案前,生平頭一次失聲痛哭是在祖母面前……而現(xiàn)在,時至今時今日,他唐大人卻既不想飲酒澆愁、也不想失聲痛哭。

    上一次祖父過世之際,他在各大酒樓瓦欄之間流連忘返,就連父親的續(xù)弦暗中在他飯食之中投毒下藥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裝作不知道,那時的他年少輕狂,只想著通過什么法子來逃避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和恐懼。然而這一次,唐慎之卻深覺得自己連端起酒樽來的膽量氣力都沒有了。

    唐慎之啊唐慎之,他揉著自己“咚咚咚咚”地跳個不停地太陽xue,用力地想要撫平自己此時此刻混亂不寧的心緒。他捫心自問著自己:究竟還是走到了這步田地。

    ……究竟是更勇敢?還是更懦弱了……

    關于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唐慎之正揉著額角時,一貼散著濃郁中藥味兒的膏藥便砸上了自己案子。

    “回來了,”唐慎之知道來人是誰,伸手摸過這貼膏藥,拿在手上向著那來人的方向搖一搖,道了一句,“有勞。”

    “公子,”那人似乎氣息十分不安穩(wěn),也不知是因為一路小跑地趕回來,呼吸尚且還有些急促還是旁的什么緣由,“你可知我今日在韓大夫的醫(yī)館中偶然嗅到了什么熟識的氣味么?!?/br>
    唐慎之抬起頭來,看著隨身侍從一張氣惱不已的臉孔,有些不解,道:“什么氣味?”

    “一種非常熟悉的氣味,三年之前在公子你的飯食湯飲中都得以尋得到……”唐侍墨憤憤不已地說,“想必公子也還沒有忘記吧,那位新夫人當年可真是十足的‘好心’,念及公子你時值體弱,借著進補之名多種湯藥伺候著,居然就添了那些臟東西進去……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個女人我早就曾覺得她心思不純,但凡行動之處就存有壞心。不想真是被我不幸言中了……可我卻從未料想得到,她雖不善,卻竟連老爺?shù)牡沼H長子都敢明目張膽地公然暗害?!”

    唐慎之聽了一半,便早已心中有數(shù),深知他的貼身侍從在說得些甚么。待洪臨淵說完,便道:“如此說來,你去得倒也真是不巧。想來郎中大夫們是在調(diào)制‘絕命離魂散’,你無意之間嗅到的——只怕是提純過后鮮榨的罌粟花汁子熬制之后殘留下來的味道?!?/br>
    “公子你——”唐侍墨聽了這話便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