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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候,也不過十七歲。歷來考進士科的學子,能有幾個在尚未及冠的年紀考取進士?更何況賀蘭明還是難得的連中三元,說一句“天資卓越”也不為過。 如今賀蘭明仍舊有幾分“癡”性兒。他認死理,一根筋,正直而堅定,不會長袖善舞的那一套。 梁宣向來欣賞這種臣子——為帝為君者,只需要你的忠誠,不需要你的圓滑。 當年殿試,賀蘭明對答如流、出口成章,彼時梁宣便覺得此人才思敏捷,頗有宰輔之質,再過幾年,定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再過幾年,君陽也長成了,屆時著手監(jiān)國理政,若能有一個位高名遠的良臣輔弼,便再好不過。倘若這位“良臣”還當過太傅,那一切就更加順理成章了。 梁宣仔細思量了一番,覺得賀蘭明真是個不錯的太傅人選。 便派人去查賀蘭明的家世人品。查過才知道,賀蘭明竟還是宋如慧的姑表弟弟,放在尋常人家,君陽還要喊他一聲“舅舅”。 有這一層關系在,賀蘭明定當全心全意地輔佐太子。所以于情于理,賀蘭明都是非常合適的太子太傅。 太傅便這么定下來了。梁宣吩咐服侍君陽的宮人們收拾東西,搬去東宮。 鳳儀宮一下子清靜了許多。梁宣頗為滿意。 賀蘭明也開始承擔起太傅的職責,耐心教授君陽習字讀書。 其實君陽早已啟蒙,且已讀過不少書,每日進學并不覺得吃力。但他時常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比如:“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晌髦芨矞?,分明是幽王的過錯,為何要把整個王朝的覆滅怪責到一個弱女子的身上?” 賀蘭明竟沒有辦法反駁。 再比如:“太史公曰:文王拘而演,仲尼厄而作。若想成偉業(yè),必先歷經困厄,太傅以為然否?” 賀蘭明點頭。 君陽便又問:“父皇是天子,亦為當世之偉人。敢問太傅,父皇經歷了何等困厄?” 天子之尊,不可妄議。君陽問的是道送命題??!賀蘭明只好從往圣先賢入手,顧左右而言他地講了一通。 宋如慧聽宮人們說了東宮種種,頗有些哭笑不得,便去了一趟東宮,交代賀蘭明:“……勞太傅費心了,太子還需要多加引導?!?/br> 賀蘭明一見到宋如慧就怔住了——她也生了一雙杏眸,不經意地望過去,倒同宋如錦有七八分相似。但細看還是有區(qū)別的,宋如錦的眼睛偏圓,宋如慧的眼睛則更狹長一些。 這天梁宣本想擺駕鳳儀宮,聽聞宋如慧去瞧太子了,便又拐道來了東宮,正好瞧見賀蘭明直愣愣地望著宋如慧的情形。 起初梁宣還沒往心里去,畢竟賀蘭明的“癡”是有名的,偶爾也會目光凝滯。但隨后他就發(fā)現,賀蘭明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往宋如慧的方向看! 再想想賀蘭明的身份——他是宋如慧的表弟,興許他們倆以前就認識,甚至同桌用膳、比肩而游——總之,又是他不曾參與的、屬于宋如慧的過去。 想到這兒,梁宣不禁有些煩躁。 時近黃昏,宋如慧先行回了鳳儀宮,賀蘭明也正打算出宮回府,梁宣叫住他,道:“聽聞愛卿還不曾娶妻,朕給你指一位賢內助,如何?” 賀蘭明張口欲言,梁宣卻沒等他回答,繼續(xù)道:“朕的皇妹,端平長公主正值摽梅之年,同愛卿恰是一對佳偶?!?/br> 賀蘭明拜了又拜,言辭懇切道:“陛下美意,本不該推拒。但家母有言在先——年至及冠,方可娶妻?!?/br>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一邊跪下來行禮,一邊痛心疾首地說著:“臣愧對圣恩。” 梁宣眉心一跳。 你一個不曾娶妻的臣子,一直盯著皇后看,讓你尚公主你都不樂意……你想干什么? 那一瞬間,梁宣簡直想換個人當太傅,但很快他的理智就回來了——太傅是東宮輔臣、儲君近侍,賀蘭明并沒有明面上的過錯,若隨意更換,不僅朝臣會揣測他不喜太子,宋如慧恐怕也會多想。 他不能再讓她擔驚受怕了。 “你……退下吧 ”梁宣道。待賀蘭明走遠了,又叮囑東宮的下人們:“若皇后再來,即刻派人稟報于朕?!?/br> 晚膳時分,梁宣駕幸鳳儀宮。宋如慧吩咐紉秋:“去添一副碗筷?!?/br> 晚膳擺在一張紅木小圓桌上,梁宣在宋如慧身邊坐下,見她一雙手交疊著擱在桌子的邊沿,便下意識地捉過來,攥在自己的手心。 握得很緊,宋如慧不解地望著梁宣,道:“陛下,該用膳了?!?/br> 梁宣便松開了手。明明來的路上有許多話想問她,現在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靜默了半晌,才笑問道:“如慧覺得賀蘭明這個太傅如何?” 江南才子,文質彬彬,才學斐然,水鄉(xiāng)一般溫和內秀,非急功近利之輩。宋如慧覺得不錯,便道:“陛下選的人,自然不會錯的。” 梁宣說:“算起來……他還是你的表弟。你以前可曾見過他?” 宋如慧奇道:“他家不是在蘇州府嗎?隔著千山萬水,哪有機會見面?” 梁宣心里莫名熨帖了許多。而后才意識到自己今日的言行是多么的小人之心。 然而,幾日后,東宮來人稟報“皇后駕臨”的時候,梁宣還是停下了一應冗雜政務,馬不停蹄地趕去了東宮。 宋如慧坐在紗窗下,君陽坐在她的對面,兩人正在下棋。爛漫的陽光柔柔地透進來,玉質的棋子蘊著溫潤的光芒。 賀蘭明也在,倒也不曾逾矩,只遠遠地站在門邊上,行止恭謹有禮。 梁宣放慢了腳步,走到母子兩人面前,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棋局。君陽知道自己下棋下得不好,見父皇看得認真,頓時一臉羞愧,更害怕父皇說他棋藝不精,心中又慌又亂,一連幾步棋都走得不妙,縱使宋如慧有意讓他,他也逐漸顯露出了敗象。 宋如慧便斜斜地睨了一眼梁宣,道:“陛下總看著君陽,他都忘了棋怎么下了?!?/br> 梁宣便被這一眼攝去了心神——宋如慧極少露出這樣嗔怪的神態(tài),乍看之下,亦是說不出的嫵媚鮮妍。 梁宣的視線停在她盈盈的眉眼間,笑著說:“君陽才多大?他這個年紀,能同你完完整整地下完一局棋,已經十分難得了?!?/br> 宋如慧莞爾,輕輕點點頭:“陛下說的是?!?/br> 梁宣又問君陽:“怎么一見到朕來了,就慌張了不少?” 君陽站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答道:“君陽怕父皇……怪罪君陽棋藝不精?!?/br> “你是一國儲君,治國理政才是你的要務,下棋僅是怡情之用,棋藝不精也沒什么要緊。”梁宣頓了頓,接著道:“‘治大國,若烹小鮮?!螄笫律星也挥弥?,更何況別的小事?往后不論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