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好。

    她遂冷哼一聲，揚(yáng)長(zhǎng)而去。只余七娘站在雪地中，紅著眼發(fā)愣。

    ☆、第五十七章 后庭宴4

    想起謝芝，七娘又覺得自己無情。分明大姐才走不多時(shí)，自己卻在宮里嬉笑熱鬧，還任著別人那樣說她！

    “謝小娘子？”

    忽聞得有人喚她，七娘一回頭，可不是那個(gè)多嘴的鄆王么？他換了身珠白袍子，白狐裘裹在身上，越發(fā)顯出清貴來。

    她此時(shí)心情不佳，只敷衍行了一禮。

    鄆王見她一身天水碧打扮，獨(dú)自立在雪地中，不似別的小娘子明艷，卻自有一番韻致。

    她小臉凍得通紅，還紅著眼，似乎是哭過。他慣了的憐香惜玉，是最見不得小娘子如此了。

    “小娘子怎么孤身在此？跟你的丫頭呢？”鄆王忙上前去，有些擔(dān)心。

    七娘方想起琳瑯，又看了看捧著的手爐。她退后一步，只道：

    “手爐冷了，她添碳去?！?/br>
    “既如此，可否借小娘子的手爐一用？”鄆王笑道。

    七娘不解，一個(gè)涼透的手爐能有何用？她只將手爐攤在手上，疑問地看著他。

    誰(shuí)知鄆王竟拿出自己的爐子，又從隨身的荷包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金鑷子。

    他不慌不忙地，移了幾塊正紅的碳火給七娘。又從麒麟香袋中取了兩片香餅，添在七娘爐中。

    七娘被他忽然的舉動(dòng)驚到，只僵直地站著。他低頭挑弄著她爐中的香灰，七娘看著他，輪廓分明，眉目細(xì)長(zhǎng)，只覺這人生得是極精致的，難怪那些小娘子上趕著巴結(jié)。

    “好了，快收起來?！编i王笑道，“小娘子是凍不得的。”

    七娘亦紅著臉，將手爐收起，只聞得一股幽微香氣，想來是那香餅。這個(gè)鄆王，倒是個(gè)風(fēng)雅之人。

    “方才，”鄆王又道，“我見鄭小娘子氣沖沖地去了，可是她欺負(fù)你了？”

    七娘心道，原是自己將委屈全寫在臉上，也難怪人家問。家中的事，自己傷心，又何必叫外人知道呢？

    她只輕輕一笑，道：

    “既是她氣沖沖的，又如何是她欺負(fù)我呢？”

    鄆王一愣，從前遇著這樣的事，小娘子們?cè)缭V苦了，恨不得哭個(gè)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這個(gè)謝小娘子，說這話，倒叫自己碰一鼻子灰。也是了，若是她受了欺負(fù)，鄭明珍自然是不會(huì)生氣的。

    “鄆王殿下見我委屈，”七娘笑了笑，“我不過是被凍紅了眼。殿下見憐，雪中送炭，多謝了！”

    正此時(shí)，琳瑯也添碳回來，見著鄆王在此，像是與小娘子說什么，她倒不敢上前了。左右那是個(gè)大人物，不知與小娘子說些什么，自己是否聽得？

    她自思忖間，遠(yuǎn)遠(yuǎn)見著朱鳳英來了。

    原是朱鳳英久等七娘不來，心中擔(dān)心，遂讓人送了許道萍回去，自己出來尋。

    她先是瞧見琳瑯，只喚道：

    “琳瑯，怎只你一個(gè)？你家小娘子呢？”

    琳瑯咬著唇，不知如何說，只朝那邊看了看。朱鳳英也見著了，七娘似與人說話，那人，像是鄆王？

    朱鳳英忽有些生氣，只斥責(zé)琳瑯：

    “你傻么？怎么放著她獨(dú)自與男子一處？”

    “我……我……”琳瑯一時(shí)不知如何辯解。

    到底是琳瑯怕事，按理說，這確實(shí)是不該。若非此處雪天幽靜，被人瞧見，又該生出什么閑話呢？謝芝的死，不正是個(gè)教訓(xùn)么！

    朱鳳英只瞪她一眼，忙帶著丫頭要過去，一面對(duì)琳瑯道：

    “還不跟著？”

    琳瑯只得訕訕過去，自己不過是怕小娘子受凍，才去添碳，倒受了這樣的誤會(huì)。

    “七娘！”朱鳳英高聲喚道。

    鄆王與七娘皆朝這邊看來。只見朱鳳英著猩紅軟緞斗篷，同紋飾的風(fēng)帽裹在頭上，又點(diǎn)了朱紅口脂，正像個(gè)瓷人兒。

    她一雙小足踏著艷紅馬毛靴，風(fēng)風(fēng)火火而來，與七娘是不同的韻致。別的小娘子雖也著艷色，到底不如她明艷動(dòng)人。

    “鳳娘。”卻是鄆王先道。

    七娘只看著那二人，原來他們是認(rèn)得的。也難怪了，朱鳳英慣隨她jiejie入宮，認(rèn)得鄆王也不奇怪。

    朱鳳英見著鄆王，卻也不行禮，只仰頭看著他，道：

    “你是不是欺負(fù)七娘了？”

    七娘倒是一臉莫名其妙，只拉了拉朱鳳英的衣袖，低聲道：

    “表姐，鄆王是雪中送炭來的，你別這樣！”

    說罷，七娘只將手爐捧到朱鳳英面前。她一時(shí)語(yǔ)塞，只尷尬站著。

    鄆王見她模樣，覺得好笑，只道：

    “有你這般厲害的表姐，本王哪敢欺負(fù)她??？”

    “我再厲害，能有您厲害？殿下！”朱鳳英加重了“殿下”二字。

    七娘只奇怪地看著他們，莫非二人有積怨？可表姐的樣子，也太無禮了，虧得鄆王只是嘴上爭(zhēng)辯，并不曾處置她。

    “這就不講理了，”鄆王笑道，“我哪在小娘子跟前露過半分厲害？”

    “哼！”朱鳳英瞥他一眼，拉著七娘就走。

    七娘顧不得告辭，抱歉地看了鄆王幾眼，只由朱鳳英拉著。

    “表姐！表姐！”七娘被她拖得有些行不穩(wěn)，“你慢些?！?/br>
    朱鳳英猛地頓住，已是行遠(yuǎn)了。

    “表姐怎的對(duì)鄆王那般無禮！”七娘嘟噥道。

    “你懂什么！”朱鳳英撒氣道，“仗著有些文字功夫，屢屢奚落于我，與他講什么禮來？”

    七娘偷瞧了朱鳳英兩眼，試探著道：

    “鄆王這人，看著，挺和氣的?！?/br>
    “和氣？”朱鳳英一臉不屑，“陽(yáng)奉陰違！”

    朱鳳英想起，初見他時(shí)，因知他才名極盛，自己少不得存些尊重之心。本也讀過他的詩(shī)詞，賞過他的字畫，又見他清貴氣度不同旁人，心下是有些佩服的。

    誰(shuí)知，他評(píng)起自己的詩(shī)文來，竟豪不留情面。朱鳳英左右也是汴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才女，誰(shuí)不夸她，誰(shuí)不捧她？連太子也說她寫得好，偏鄆王就不同么？非要貶低自己，才能顯出他的才名來？

    原是有一回，鄆王讀了她的詞。只說了句“美則美矣，空有皮囊，繡花枕頭罷了”。朱鳳英自然不樂意了，即使那詞不好，多少也該客氣些，沒他那樣不留情面的！

    這也罷了，偏他當(dāng)著她的面，卻做出欣賞和氣的樣子！還說什么“如此，是不想鳳娘難過，日后棄了文章；但不好就是不好，人前人后，都是不好。”

    為著這個(gè)，太子與朱璉還勸了朱鳳英好些時(shí)日。

    朱鳳英想著就來氣，沒好氣地同七娘道：

    “你別打聽了，總之，他這人不好！”

    七娘還欲問，朱鳳英卻忙將矛頭對(duì)著琳瑯。

    ☆、第五十八章 后庭宴5

    天上開始飄著小雪，朱鳳英的目光，更是寒冷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