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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嫂子這才明白,遂捂著嘴笑道: “小娘子已及笄了,還怕先生來?” “不是怕!”阿珠被她問得有些不耐煩。 齊嫂子哪知察言觀色?只要阿珠不發(fā)火,她便沒完沒了地接著問。 只聽她又道: “不是怕,那是什么?” 阿珠一愣,瞥齊嫂子一眼。夏蟲不可語冰,今日算是見識了。 琳瑯見阿珠與齊嫂子湊在一處,不知在說些什么。 她搖搖頭,只拉了阿珠在一邊,低聲斥道: “你同她一介村婦,哪有那么多話來!小娘子正不對勁呢,也不來看看!” 被齊嫂子纏著,阿珠亦覺無奈。 陳釀是七娘的心結(jié),丫頭們明面上雖不提,可長日一處,誰人心下不是明白的呢? 阿珠朝七娘看了看,遂忙撇下齊嫂子,要看她去。 七娘微蹙著眉,自有心事,又怎理會旁人? 方才驀地看見陳釀,她半驚半喜,若在往日,也直湊上去了。今日卻不知為何,驚惶之間,倒不敢上前。 環(huán)月在七娘身旁寸步不離地陪著,卻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她行事雖周到,只是向來沒什么主意,七娘一別扭,她亦跟著手忙腳亂。 見琳瑯與阿珠過來,環(huán)月這才舒了口氣。 三個丫頭相視一眼,阿珠遂扯了扯七娘的衣袖,道: “小娘子,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忽聞得阿珠相喚,七娘微怔,又有哪里不舒服呢? 默了半晌,她方道: “心里?!?/br> 丫頭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開解。 齊嫂子見她們湊在一處,似悄聲言語,卻又似一片默然。 想來,是小娘子貪玩,怕先生問功課,故避而不見。只是,那先生看上去年紀(jì)輕輕,比謝小娘子長不了幾歲,倒不像是嚴(yán)厲不阿的! 怪哉……怪哉…… 齊嫂子向前行了幾步,也不敢唐突,只喚道: “謝小娘子,此處風(fēng)景好得不得了!不如歇上一歇?晨起時,珠娘子不是說要煮茶吃么?這山泉甜的很,我與你打去!” 說話間,齊嫂子已將土貨放下,擼起袖子,一副要打水的姿態(tài)。 丫頭們聽了,心道是個巧宗兒。不論泉水是否清甜,總能令七娘分些神。 琳瑯?biāo)旌醚韵鄤?,道?/br> “小娘子,齊嫂子所言不錯。咱們本是游覽來的,驀地敗了興致,倒不值當(dāng)了!” 七娘聞聲抬頭,又轉(zhuǎn)身靠著山石。她緊繃著神情,只朝方才那處偷瞧。 咦? 幾句話的功夫,怎就不見人了? 七娘回過身,只低垂著眉,難掩失落。 從來便是七娘去尋他,去喚他,正因如此,他才會不在意吧! 此番她偏不去了! 可不去…… 轉(zhuǎn)眼不見他身影,也總是意意難平的吧! 七娘拿指尖敲打著山石,節(jié)奏有些急躁。忽而,她只將小手?jǐn)€成拳頭,朝山石上輕輕一捶。 只見她轉(zhuǎn)頭道: “齊嫂子,有勞你了!咱們煮茶玩吧!” 三個丫頭面面相覷,皆舒了一口氣。 阿珠忙鋪了竹簟與軟墊,伺候七娘坐。琳瑯亦拿出隨身的茶匣子,擺弄起來。 匣子是蜀地慈竹所制,細(xì)小精巧,倒也五臟俱全。一應(yīng)茶盞、茶海、茶匙……皆收納其中,外出攜帶最是便宜。 環(huán)月亦打開自汴京帶來的樟木小箱。其間一把紅泥小爐,一個火折子,角落的錦帕里又包了幾枚煮茶的銀炭。 一切打點畢了,只見齊嫂子提了兩大桶山泉水正來。她咧嘴笑著,做慣了農(nóng)活,這兩桶水也不大費力。 見她模樣憨厚有趣,阿珠遂打趣道: “齊嫂子好大的氣力,依我看,比田間黃牛還厲害呢!” 齊嫂子憨笑起來,只當(dāng)是夸自己。 她方得意道: “珠娘子別看我是種花的,可干起活來,比男人自不差呢!” 還未說完,齊嫂子一把放下水桶,直向她們幾個攤開手掌。 只見她接著道: “就看我這一手的老繭,也知干活多麻利了!” 她又瞅了瞅七娘的手,幾個丫頭的手,撇嘴搖頭道: “似小娘子們這等細(xì)皮嫩rou的,可怎生做事?” 聞得此語,七娘她們手握團扇,皆掩面笑起來。眼看那雙手又粗又笨,也不知有甚么好得意的? 阿珠捂著肚子,已是前仰后合,笑出淚來。 “不行了!不行了!”她抹一把淚,又直直擺手,“第一回聽聞,七娘子的手,是做事來的!” 齊嫂子見她們笑,自己也跟著賠笑。 她又討好道: “自然了,我們山野村婦比不得小娘子們。自小養(yǎng)在高門大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琳瑯捶了阿珠一下,笑嗔道: “瞧你把齊嫂子嚇的!人家只當(dāng)咱們府上的丫頭,皆是你這般咋呼模樣!” 阿珠吐了吐舌頭,又看向齊嫂子,卻依舊止不住笑。 她方道: “齊嫂子,對不住了!我這人沒規(guī)沒矩的,叫你老人家看笑話!” 齊嫂子連連擺手,只道不敢當(dāng)。 琳瑯笑著瞥阿珠一眼,無奈搖搖頭,遂問道: “說來,齊嫂子哪里來的水桶?不過咱們幾人吃茶,也要不了這許多?!?/br> 齊嫂子朝不遠(yuǎn)處指了指。只見茅舍儼然,獨獨一間,像是歸隱之所。 她方道: “那處住著位老婆婆,平日不大出門,人卻極是和氣。這便是向她借的?!?/br> 七娘見那屋舍有趣,一時來了興致,遂道: “既是住著人家,午間必有炊煙。咱們別回去了,向她買幾個熟菜,以山石為案幾,過一回‘采菊東籬下’的日子,如何?” 琳瑯有些為難,低聲向七娘道: “山野小食,恐不干凈。” 七娘不以為意: “一次何妨?” 阿珠亦隨聲附和,環(huán)月見七娘樂意,自不說什么。琳瑯無法,也只得依了。 說來,她們從未這般用飯,哪有不好奇的?琳瑯也不過是例行一問,她自己又何嘗不愿一試。 轉(zhuǎn)眼間,只見她已拿了銀錢,正吩咐齊嫂子去辦。至于主仆四人,一面吃茶,一面賞景,悠然自得,好不愜意。 齊嫂子自然歡喜應(yīng)下。 小娘子們吃茶說話,雖銀鈴般地悅耳,可她們言語太過文雅,齊嫂子也聽不大懂,坐在一處,便只管地難受。 況且,琳瑯給的銀子只有多的,待買了菜肴,自己還能昧下些,何樂而不為? 方至那處,齊嫂子如方才一般叩門。 待了半晌,開門的卻是一書生模樣的少年。只見他身著竹布直裰,長身玉立,一派俊逸風(fēng)度卻是難掩。 齊嫂子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