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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人可交,誰知金人又會作出甚么混賬事來? 正一片鴉雀無聲間,忽聞得一柔弱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似病弱之態(tài)。 只聽她道: “謝氏七娘在此,誰說不在其列?” 眾人聞聲看去,因著適才的推搡打罵,那女子顯得蓬頭垢面的??杉毤毧磥?,只見她衣飾清淡,不同俗流,倒確像個才女的模樣。 只是,她膚色蒼白,瘦弱得緊,卻不似傳聞中活潑靈性的謝七娘。 金人雖是不知,可謝府之人無不明白。 那分明是許道萍! ☆、第九章 思帝鄉(xiāng)6(加更) 謝府眾人強掩著眼中的驚愕,直低下頭去,也不知她要作甚么! 只見許道萍跌坐地上,與湘兒相互依偎靠著。因是冬日,地上寒氣直沁骨髓。她猛地咳了幾聲,一時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好不難受! 許道萍自來謝府,便是著副嬌嬌弱弱的模樣。適才一番折騰,病態(tài)之上,又添一層,更是我見猶憐。 金人首領上下審視著她,養(yǎng)得這般人物,應是不會錯了。人說謝七娘活潑靈性,大抵是以訛傳訛。 況且,許道萍本是投奔而來,其姓名籍貫,并未記載于書簿之上。驟然多出一人,其間原委,金人又哪里知曉? 那金人首領頓了頓,方向?qū)O九郎問道: “她可是謝七娘?” 孫九郎眼色沉了沉,這位不知名的小娘子,究竟是何處冒出來的?為何這般境況之下,挺身而出? 他沉吟一陣,手中的紅豆珠串已然拽進袖口。他記得,當時拿紅豆珠串托付七娘時,自己曾對她說過,她的好心,是會有好報的。 原來冥冥之中,自是有定數(shù)的。 孫九郎看了看許道萍,遂回道: “正是她,入得太學的謝氏才女,謝蓼?!?/br> 湘兒一時嚇傻了,她不明白,為何許道萍要自稱七娘,為何那位大人亦分不清? 她只一把抓住許道萍的手臂,深蹙眉頭望著她。 許道萍卻不顧這些。她深吸一口氣,強撐著道: “謝七娘在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金人首領哈哈大笑起來??催@氣性,高貴又傲慢,應是謝七娘無疑了! 他遂笑道: “要殺要剮?我可舍不得!你是個寶貝,值不少金錠呢!” 許家雖不富貴,到底是書香傳家。許道萍自打出生,便從嬌而養(yǎng),教養(yǎng)極是規(guī)矩。別的不說,禮儀體面之上,總不至有所虧待。 她驟然聞著這等侮辱言語,哪里忍得? 金錠?她許道萍一生清高磊落,不曾受辱,豈容他人以金錠估價? 她忽高仰起頭,蒼白的臉上,自有一番視死如歸。 那金人首領卻是一聲冷笑: “回頭送去王爺帳中,看你還這等氣性!” 他又看了看許道萍,笑意更加深沉,只道: “咱們王爺?shù)氖侄危瑓柡χ?!你回頭也開開眼,見識見識,總比你們宋廷的男人強!” 許道萍聞言,直撫著心口急急喘氣。金人嘴里太不干凈,那些話本不堪入耳,怎生忍得! 霎時間,只見她一口鮮血噴出,地上驟然乍開鮮紅一片。 金人首領這下慌了,這個女子,還等著送回去交差呢! 許道萍早已沒了力氣,只倒在湘兒懷中,顫顫發(fā)抖。 “小娘子!”湘兒嚇壞了,不住地搖著她,“小娘子,你莫嚇我!” 許道萍聞聲,嘴角勉強扯出笑來,只低聲向湘兒道: “你別難過,我替得她,金人便不再追捕。若保得她半世安生,這謝府的恩情,也算還盡了?!?/br> “小娘子!”湘兒再忍不得,直抱著許道萍,淚如雨下。 金人首領忙湊上去,言語兇狠,似是命令: “你不能死!你還要跟我回去交差呢!你不能死!” 話音未落,只見許道萍又一口鮮血噴出,直噴了那金人首領一臉。 那金人首領氣急,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抬手便是一巴掌。 許道萍的面色本就蒼白,此時臉上多了幾條紅印,煞是醒目刺眼。 經(jīng)了這么些折騰,她哪還受得住這一巴掌?一口氣上不來,眼一閉,卻是再不曾睜開。 那金人首領剛打下去,便后悔了。他一把推開湘兒,不停試著許道萍的鼻息,早已是斷透了! 他頗覺無奈,沉吟一陣,又露出一般兇狠神情。 “她沒福氣伺候王爺,也罷!”他將許道萍的身子往地上狠狠一扔,只道,“回營!” 一金兵小卒試探著指了指內(nèi)室。 那金人首領很是沒好氣,只道: “去將他拉起來!辦完正事,要多少女人沒有?” 他又垂眼看著謝府女眷,抬起手,一個個地緩緩指過,又道: “這么些女人,還不夠玩的?” 此話既出,滿屋金兵皆是哈哈大笑,士氣高漲。他們一個個越發(fā)賣力,唱著金人的歌謠,押起謝府眾人便出府去。 孫九郎卻不曾與他們同行。 他請示了金人,只說想再四處看看,是否有漏網(wǎng)之魚。金人見他如此效力,自然應允。 其實,偌大的謝府,早已被金人洗劫一空,哪來的漏網(wǎng)之魚呢? 孫九郎行在庭院,只覺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他從前隨謝芝回府探親,無數(shù)次地在謝府行走,無數(shù)次羨慕著他家的繁華富貴。那時,仆婢往來,絡繹不絕,一個個打扮得比尋常人家的小娘子還富貴! 怎的一轉(zhuǎn)眼,卻都不見了? 那些奇珍異寶、古董玩物,怎的也不見了? 一時間,琳瑯富麗的謝府,只見得門窗歪斜,亭臺破敗。唯有幾只受驚的野鳥,叫聲凄楚,好不傷人心懷! 大雪陣陣飛落,掩上屋檐,掩上草木,亦掩上腳下無名的小徑,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似乎行了許久,不提防間,孫九郎竟在宗祠門邊停駐了。 他的芝娘,就在里面。 孫九郎初時還低落的心緒,此時卻添了一絲興奮。他一把掀起錦袍,正待跨門而入,霎時間,卻又猛地頓住腳步。 眼下的謝府,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謝芝會怪他么? 抬眼看去,宗祠已然亂得不成樣子。油盡燈枯,香殘煙冷,一應牌位或是堆在地上,或是胡亂倒在臺上,哪里還有往日的莊嚴? 孫九郎嘆一口氣,舉步而入,蒼涼陰暗之感,倒比從前更甚。 謝芝的牌位被壓在地上,他翻了許久,方才找到。孫九郎望著謝芝的牌位,已然滿含熱淚。他忙扯起錦袍一角,替他擦拭。 他的芝娘,不論生前生后,都太受委屈了! “芝娘,”只聽他含淚喚道,“二伯父說,我通敵叛國,是個小人……可金人答應,即使城破,亦會規(guī)規(guī)矩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