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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小先生請(qǐng)賜教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38

分卷閱讀338

    幫一把吧!想來,他兄長(zhǎng)是顧及著咱們忌諱,不好打點(diǎn)白事。祁小郎君此舉,也算全了他兄弟二人的思親之心。難得啊難得!”

    聽掌柜言罷,店小二心頭也頗是感慨。當(dāng)年走投無路,投奔至此,也全仰仗了掌柜收留。

    如今學(xué)些眉眼高低,迎來送往,到底是一份安穩(wěn)的日子。

    賣冥物的店鋪離此處不算近,多是偏僻狹窄的街道。近黃昏時(shí),掌柜方才提了一籃子回來。未免別的住客忌諱,也只拿邊角布遮了。

    七娘在屋中呆坐了一整日,陳釀留下的早點(diǎn)亦分毫未動(dòng)。

    她只覺腦中的思緒絞成一團(tuán)亂麻,束縛著自己,不能動(dòng)彈,亦無法呼吸。

    昨夜的小雨早停了,可街上依舊濕漉漉的。潮濕的氣息自窗欞間涌入,梅雨時(shí)節(jié),滿屋子都是發(fā)霉的氣味。

    七娘有些不習(xí)慣,只椅坐在床沿,雙手抱膝。

    她無法面對(duì)這樣的季候,四周濕漉漉,黏膩膩的空氣,便似盈滿了哀楚的眼淚。

    直像,許道萍的眼淚。

    她為她死了!這幾個(gè)字一直在七娘腦中盤旋,似一根根真,直往心窩里刺。

    眼見著剛要麻木,卻冷不丁地一顫,又覺出比此前更深的刺痛來。

    咚……咚……

    忽聞著叩門之聲,七娘猛地一顫,驚恐地看向門邊。

    她將足尖放在地上,正要起身,卻又驀地猶疑了。她在害怕,怕所來之人是陳釀,怕自己不敢面對(duì)他。

    “祁小郎君,”掌柜的見她不應(yīng),遂喚道,“你要的東西,給你買回來了?!?/br>
    聞聽是掌柜的聲音,七娘愣了半晌,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雙手撐在床沿,極力支著軟塌的身子,細(xì)細(xì)緩了緩氣息。

    一時(shí)開得門來,掌柜卻驀地驚愕萬分。

    只聽他道:

    “不過一夜功夫,小郎君怎的這般憔悴?”

    七娘抬眼,敷衍地看了看,方接過提籃,就要關(guān)門。

    掌柜一個(gè)激靈,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霎時(shí)又想起今早倦意滿面的陳釀來。

    只見他了然一笑,道:

    “不問了,明白!祁小郎君你可好生歇息啊,嘿嘿,否則,你哥哥該擔(dān)心了!”

    七娘蹙眉看了看他,不解何意,也無心深究。

    只是,掌柜方才提起陳釀,她心下卻恍然顫動(dòng),掩飾不得。

    七娘再不與掌柜過話,只一把關(guān)上房門,又將自己悶在潮濕的小屋之中。

    啪!

    那關(guān)門聲不大不小,卻冷漠得很。

    掌柜搖搖頭,只自語道:

    “如今的小郎君??!真是太不體面,太荒唐了!”

    說罷,他又捂著嘴,兀自嘿嘿笑了幾聲,方下樓打算盤去。

    ☆、第五十七章 憶秦娥2

    掌柜經(jīng)營狀元樓多年,見過不少風(fēng)流韻事。偏偏兩位小郎君的事,卻還是少見。他心中獵奇,思及七娘與陳釀的樣子,不時(shí)也笑幾聲。

    一旁的賬房先生正與掌柜對(duì)賬。從前只聞得算盤珠子上下來去之聲,今日見掌柜不時(shí)發(fā)笑,卻有些瘆得慌。

    他心下奇怪,遂問:

    “掌柜的,有甚么好事?這一聲聲笑的!”

    掌柜遂朝大門邊看了幾眼,只道:

    “我看戲呢!”

    “看戲?”賬房不解,“琵琶記不是昨夜里才演過么?又看甚么來?”

    掌柜見這賬房先生老實(shí),只打趣道:

    “琵琶記有何好看的?我看的,是龍陽君舊事!”

    賬房先生聞言,兀自蹙了蹙眉。他上下打量掌柜幾眼,也不說什么,只不動(dòng)聲色地離他遠(yuǎn)了些。

    好不容易將昨日的賬目清點(diǎn)畢了,賬房先生收拾一番,便抱起算盤筆墨,急急忙忙地告辭。

    見他這個(gè)模樣,掌柜心下正奇怪,卻見大門之外,陳釀恰回來了。

    他自是喜歡看熱鬧的,遂上前迎道:

    “陳小郎君,這樣晚才回啊!你可放心,今日我看著你弟弟,連房門也沒敢讓他出!”

    陳釀手中提著綺云齋的點(diǎn)心,跨過門檻,抱拳道:

    “有勞掌柜了。弟弟年幼,淘氣得很,不得不多費(fèi)些心?!?/br>
    掌柜捏著眼看陳釀,若有所思,只憋笑著嘟噥道:

    “可不是淘氣么!兩兩折騰得這等疲倦憔悴,也太不檢點(diǎn)了!”

    見他自說自話,陳釀方看向他,道:

    “掌柜的說甚?”

    掌柜驚了一下,方回過神來,賠笑道:

    “沒,沒什么!快回去吧,好生看看你弟弟!”

    陳釀見他神情奇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卻是懶得理會(huì),兀自向前行去。

    方樓梯口,他驀地頓住腳步。一時(shí)間,他只將食盒的提繩漸漸緊握,心頭又暗自細(xì)細(xì)喘氣。

    這座樓梯不高,十來步也就上去了。可他與七娘之間,隔著許道萍的死,豈是一座樓梯這般容易?

    他心里的結(jié),七娘心里的結(jié),直絞在一處。既無系鈴人,也就無所謂解鈴之人了。

    陳釀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行上去。他也不喚她,只緩緩?fù)崎_了房門。

    江寧的天暗得早,房中已是昏昏一片,透過門縫看去,卻不見掌燈。

    前頭似有七娘身影,只見她端然跪在地上。那背影驕矜柔弱,卻又堅(jiān)毅傷感。

    房門推得更開些,隱見案頭有兩簇幽微燭光,虛虛晃晃,耀得整間屋子俱是不實(shí)之感。

    燭火之間似壓著一頁箋紙,其上幾行簪花小楷。因著開門,有風(fēng)灌入,吹得箋紙?bào)砥稹?/br>
    七娘聞著啟門之聲,身子驀地一僵,卻不言語。

    陳釀微蹙眉頭,心下奇怪。進(jìn)得房中,他方才驚覺,旅舍儼然成了一座靈堂。

    他四下看來,只覺心頭猛被撞了一下,酸楚又沉悶。

    床頭掛著一對(duì)幡,只拿宣紙粗粗卷了。案幾被推至窗前,兩根紅燭立于其上,正灼灼燃燒,燒得人心刺啦啦地痛。

    案頭壓的箋紙不是別的,正是許道萍從前的詩文。想是七娘仿著她的字跡寫來。

    陳釀一時(shí)愣得說不出話。他身子一軟,只靠在門上,掌心一松,綺云齋的點(diǎn)心盒子驟然自手中滑落。

    啪!

    點(diǎn)心直落在地上,聲音沉悶。

    七娘聞聲一驚,半回過臉來。只見她手中捧著一摞紙錢,鬢邊已簪上朵新裁的白花。

    她這是……在祭許道萍!

    七娘依舊穿著小郎君的長(zhǎng)袍,發(fā)髻卻不曾束起,只拿一支素簪子撐著,松松挽在腦后。這些日子,因著女扮男裝、顛沛流離,她自是長(zhǎng)日未施脂粉。

    眼下,火光耀著一張小臉,更顯得蒼白而憔悴,直教人心疼。

    陳釀忽覺心下刺痛。他深深望著七娘,縱有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話來。

    “抱歉?!卑察o的屋子中,忽聞得七娘微弱的聲音,“該死在汴京的那個(gè),原本是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