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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二哥一臉無奈的模樣,心中驀地涌上一陣酸楚。 果然,是他一廂情愿的“不信”么?二哥看他的眼神,直似看一個瘋子! 一個自汴京城破便開始發(fā)瘋,至今渾渾噩噩的瘋子! “快回去吧!”王紹言嘆道,“你這般作為,父親不悅久矣。他年紀大了,你縱使不能為他分憂,多少也體諒體諒!” 正勸著,卻是謝蕖身邊的李蔻丫頭跑了出來。 她見著王紹言,也不及行禮,直拉了他就往里去: “二郎君,謝娘子又不吃藥了!你快去看看罷!” 王紹言聞聲,一刻也不耽擱,忙轉頭要走。 于他而言,不論何事,都不及他的蕖娘要緊。從前有“鑿冰悅妻”的美談,如今亦有“日夜侍藥”的佳話。 剛跨進院子,王紹言又猛地一頓,轉頭向門房囑咐: “不許放三郎君進來!” 說罷,只見他廣袖一揮,急急趨步,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入得內室,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藥氣。自謝蕖出月,藥石便不曾斷過。 一來,王家搬來黃州之時,她已有身孕。一路顛簸難行,難免動了抬起。 二來,黃州本是偏僻之處,缺醫(yī)少藥也是有的。尋常百姓倒罷了,哪里過不是過?可謝蕖這般世家貴女,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嬌弱得緊。沒些頂級的藥材,總難以康復。 三來,她聞著汴京之事,原本的傷心更添百般??v然日日飲藥,奈何心緒已壞,只道一病不起,才拖至如今。 王紹言進屋之時,謝蕖正背對他,勉強倚靠枕屏歪著。 她披著一件素絲薄衫子,身影癱軟無骨。憔悴之處,更顯得我見猶憐。 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雙手捧著藥碗,戰(zhàn)戰(zhàn)兢兢,又不知所措。 王紹言行上前去,接過丫頭手中的藥碗,柔聲喚道: “蕖娘,是我?!?/br> 謝蕖聞聲,身子顫了顫,遂緩緩回過身。只見她面色蒼白,淡眉輕鎖,直將心頭道不盡的愁思,皆鎖在了雙眉之上。 王紹言心下暗嘆,面上卻含著安撫的笑,又道: “咱們把藥吃了,好不好?” 謝蕖掩面咳了兩聲,卻搖了搖頭,只道了句“藥石無用”。 王紹言在床沿坐下,方勸道: “怎說無用呢?我瞧著,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你忘了,待天再熱些,咱們還要一同拾柳絮去。塞在軟枕被褥里,那才有趣呢!這會子任性不吃藥,那時又怎敢放你出門?” 謝蕖是最經不得他勸的。也不知是否為了安他的心,她遂勉強將藥一飲而盡。 而院外的紹玉卻生生呆立了半日光景,久久不能動彈。 “三郎君!”有人忽喚道。 紹玉方才回神。只見不遠處行來一青衫丫頭,待走近些,便向紹玉道: “小郎君,夫人有請?!?/br> ☆、第六十六章 阮郎歸2 聞聽夫人二字,紹玉心下直作一沉。 從前在汴京時,王夫人很是和藹溫柔。也不知怎的,自來了黃州,倒有些喜怒無常。每逢紹玉有出格行徑,少不得教訓幾句! 尤其國破之后,紹玉每日的心思皆在尋找七娘上。一時間,學業(yè)也不顧了,文章也荒廢了,王夫人日日懸心,很是不悅! 方至王夫人處,屋中正一片和樂情景。 新來的奶母抱著不足一歲的媃娘,一味地陪笑奉承。 王夫人自是含飴弄孫。她手握一只撥浪鼓,不時輕晃,叮叮當當的,逗得媃娘咯咯直笑。 孩子一笑,四周也就跟著笑起來。 只見奶母將媃娘抱近前些,道: “平日里,也不見媃娘子如此得樂。偏是在夫人這里,時時有笑臉,可見她是最喜歡夫人的!” 王夫人伸手抱過媃娘,只笑道: “雖知你是奉承的話,卻也有幾分說著了。我是她婆婆,媃娘自然與我親近。她年紀雖小,卻也知誰才是待她最好之人!” 奶母遂附和著賠笑。 王夫人這話,誰又聽不出是含沙射影呢?謝蕖因著生病,自媃娘出生便少有照拂,一應事宜,全仰仗王夫人打點。 可她到底是孩子的親娘,如此一來,豈不失了母親的本分,失了媳婦的本分? 前陣子好不容易見好了,她遂與王紹言商量著將孩子接回。誰知王夫人心里膈應著,卻是不讓。只說教謝蕖安心養(yǎng)病,孩子自有她婆婆照看。 一來二去,遂也拖下了。 此時,紹玉見著母親的樣子,又想起纏綿病榻的二嫂,心中不是滋味。 他向前行了幾步,立在簾外,恭敬道: “母親,兒子來了?!?/br> 王夫人聞聲,頓了頓,又將媃娘逗一會子,方才道: “聽說,你又派人去四處打聽了?” 王夫人開門見山,紹玉也自是坦蕩,應道: “是。” 他的話簡單干凈,倒堵得王夫人一腔火氣不知如何發(fā)作。 王夫人又看他一眼,似輕蔑地笑了聲: “是個什么結果?” 紹玉臉色一黑,只默著不說話。母親有意的嘲弄,他又豈會聽不出? “呵!”王夫人道,“你還不痛快了?” 說罷,她又轉過頭逗媃娘玩,似乎不大愿意給紹玉正臉。 紹玉微蹙一下眉頭,只沉靜道: “兒子就是不痛快!山河破碎,故友不聞,母親竟痛快么?” “你放肆!”王夫人忽怒目而視。 “兒子放肆慣了,從前怎不見母親生氣?”紹玉冷面道,“如今,我掛心故舊,極力打聽,礙著母親何事了?” 王夫人強壓著火氣,又將媃娘遞至奶母懷里。奶母顫顫巍巍地接過,見母子二人正置氣,當真一口大氣也不敢喘。 見奶母這等模樣,王夫人只不滿地看一眼。 到底是在黃州尋的,小地方的人,上不得臺面。從前汴京的奶母們,行動有度,頗知大家禮儀,斷不會如此。 王夫人又瞪向紹玉,沒好氣道: “孽子!” “我問你,”她直指著紹玉,“若一直不得謝蓼的消息,你打算如何?” “日復一日,總會有的!”紹玉脫口而出,全無猶疑之色。 “她有甚好的?得你這等念念不忘!”王夫人眼神似刀,直戳向紹玉心口。 她沉了沉氣息,又道: “你別忘了,當日……” 王夫人話才出口,又猛地咽了回去。 她謹慎地看了奶母一眼,擺手道: “都下去吧!該是媃娘吃奶的時候了。” 那奶母雖不及汴京的周全,卻也知個眉眼高低。她附身行過一禮,遂與丫頭們出了內室。 王夫人看向紹玉,那副萬事無關的神情,直教人生火。 她方接著道: “你總說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