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在天之靈，亦不會認我這個叔叔吧！”

    裊裊緊握住桌角。

    謝七娘子？

    不正是朱妃口中的表妹么？

    那個與自己長了同一張臉的表妹。

    她到底是誰……

    自己，卻又是誰……

    裊裊屏住呼吸，忽質(zhì)問道：

    “你是在愧疚么？”

    “抱歉?！毖洗蠓虻馈?/br>
    裊裊忽笑了：

    “適才你說，我已大好，卻還要吃藥?！?/br>
    她指著吃剩的半盞：

    “這藥，是讓我記不起吧？”

    “謝七娘子，”薛老大夫深深作了一揖，“老夫慚愧?！?/br>
    “不用。”她深吸一口氣，“你可以彌補?！?/br>
    薛老大夫驀地一怔。

    裊裊掃了一眼藥箱，目光又落在薛老大夫身上。

    “幫我記起來?！彼Z氣懇切，卻不容置疑。

    薛老大夫瞳孔放大，倒吸一口涼氣。

    自己是中計了！

    他審視著眼前的女孩子，還是從前一般的眉眼，卻又與從前不同了。

    而自己本是翰林醫(yī)官院院判，如今……

    呵！為求茍全，醫(yī)德全無，助著金人害這小娘子。

    薛老大夫嘆了口氣，又垂下頭：

    “那藥你別吃了?！?/br>
    說罷，他便側(cè)身越過裊裊而去。

    裊裊呆滯愣在屋中，待回過神時，屋中已然空空如也，唯有自己一人。

    “側(cè)妃！”

    又是玉戈的聲音，裊裊不耐煩地蹙蹙眉。

    “梨已燉上了?！庇窀甑?，“午睡起便能吃了?！?/br>
    裊裊敷衍地點了一下頭，思緒還停在方才。

    薛老大夫口中的謝七娘子，朱妃口中的表妹，果真是自己么？

    裊裊驀地打了個寒顫。

    她四下看去，一切陌生又疏離。

    自己是誰？

    究竟是誰？

    ………………………………………………

    次日，裊裊焦急等待著薛老大夫的復診。這一回，她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誰知，等來的卻是位新大夫。

    裊裊緊抓著桌角，猛地彈起：

    “薛老大夫呢？”

    玉戈與新大夫面面相覷，欲語不語。

    “側(cè)妃，”玉戈怯怯道，“薛老大夫他……他年事已高，昨夜里去的……”

    裊裊雙腿發(fā)軟，猛地坐下。

    不可能！

    這不可能！

    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裊裊雙手環(huán)抱，忽覺一陣瑟瑟。

    ☆、第一百六十章 鳳凰臺上憶吹簫2

    天氣越發(fā)燥熱，貴人們多不愿出門。金人總愛學著宋人的避暑法子，也附庸風雅一回。

    或喚了侍女就著冰團搖扇，或仿造唐時的水車與涼生亭。

    謝菱跪坐著，舉目掃了一眼。

    這般情景，也不知是金侵了宋，還是宋侵了金。

    她低頭笑了笑，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對坐的完顏宗廷緊追不放，亦迅速落下一子。

    謝菱將棋局審視一回，捻起一子，笑道：

    “王爺?shù)钠屣L隱忍含蓄，倒不像你的弟兄們?！?/br>
    完顏宗廷神色黯了黯。

    謝菱又勾一下嘴角，帶了半分得意：

    “也不知，王爺?shù)降姿憬鹑耍€是漢人？”

    這般神情，似嗤笑，也似挑釁。

    這是他最恨謝菱之處。

    卻也是，最無可奈何之處。

    有一位金人的父親，一位漢人的母親，還在漢人宗室的身份下活了二十載的光景。

    當真，好可笑?。?/br>
    “本王姓完顏?！彼α诵Γ挚聪蛑x菱，“王妃是漢姓，卻做了金人的王妃。那你是金人，還是漢人？”

    謝菱捻子的手驀地頓了頓，心下一陣發(fā)酸，又惱怒。

    她默了半刻，卻又轉(zhuǎn)而笑道：

    “自然，夫唱婦隨。王爺是甚么人，臣妾便是甚么人！”

    完顏宗廷鼻息輕哼：

    “真是只稱職的‘狽’?！?/br>
    “卻不如你的小綿羊！”謝菱故作捻酸道。

    完顏宗廷又落一子，忽換了正色：

    “朱妃之事，你怎么看？”

    謝菱正捻子，忽而一拋，便軟軟靠在墻邊搖扇。

    “能怎樣看？”她笑道，“我也沒親眼見她羞辱小綿羊，道聽途說，茶余飯后樂一樂罷了?！?/br>
    沒親眼見的，都不可信。

    完顏宗廷沉吟一陣：

    “你是說，她故意演給咱們看？”

    謝菱搖搖頭：

    “或許，她自己也拿不準。她不信咱們，卻又無法對你的小綿羊無動于衷?！?/br>
    “她已然亂了?！蓖觐佔谕⑿Φ?。

    他正要落下一子，卻被謝菱手指挑住，驀地停在半空。

    “咱們的籌碼貨真價實，”謝菱道，“也不怕她驗。不過費些時日罷了?！?/br>
    說罷，她挑著完顏宗廷的手指，將棋子落在別處。

    她嗔道：

    “王爺讓讓臣妾！”

    棋子若依他心意落下，謝菱只得滿盤皆輸。

    完顏宗廷呵呵笑起來，肩頭也跟著顫。

    笑著笑著，卻又有些落寞。

    人生的棋局，步步驚心，卻悔不得棋。

    “王爺！”忽聞屋外侍從喚道。

    完顏宗廷與謝菱對視。

    謝菱半含嬌嗔地瞥他一眼，只朝別處看去，已然知曉何事。

    完顏宗廷遂道：

    “進來回話?！?/br>
    侍從訓練有素，行走時竟不聞腳步聲。這樣的人，多是行跟蹤暗訪之事，不大見得光。

    “新大夫去了？”完顏宗廷似漫不經(jīng)心，“側(cè)妃可鬧了？”

    “沒有?！笔虖闹绷⒄局?，似一塊門板。

    “提了薛老大夫？”完顏宗廷問。

    “提了，說薛老大夫醫(yī)術(shù)好，到底可惜。還說受他一場醫(yī)德，當去祭拜?！?/br>
    侍從依舊冷言，似乎生死于他，也只是風過無痕。

    完顏宗廷點點頭，遂打發(fā)了侍從。

    謝菱含笑望著他，打趣道：

    “都說了沒事，你卻不信！七jiejie的性子，我最明白了。她若不提薛老大夫，那才是心里有鬼呢！況且，王爺不還有個玉戈看著么？能出什么亂子？”

    什么亂子！

    她若記起，便是最大的亂子！

    “王妃不是希望她記起么？”完顏宗廷看向她，“籌碼還是籌碼，卻不再是本王的側(cè)妃了！”

    謝菱但笑不語。

    “王爺，我是個女人?！彼?。

    女人都是期盼情意的。

    即便是這等相互算計，相互制衡的夫妻，半分情意，也總還是有的吧！

    “王妃，”完顏宗廷半身越過棋盤，驀地湊近，“可男人都是貪心的。本王既要籌碼，也要女人！”

    謝菱依舊靠墻搖扇，有些慵懶。

    她只道：

    “薛老大夫之事，不會是王爺做的吧？”

    完顏宗廷嘴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