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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流勇退?!鼻貦u道,似漫不經心。 退? 秦棣蹙眉,一時不解: “大哥是說,你的相位?” 秦檜點點頭。 到底初初歸國,根基不夠。前些日子太急功近利,連陛下心中亦生了嫌隙,更莫提旁人了。 這般岌岌可危的相位,等著陛下革職,不如主動辭了!好歹讓陛下安心,留個忠心的名聲。 一來,他身上還有別的官職,并非遠離朝堂。二來,今日秦棣揚名,陛下為示補償,定會給他一官半職。日后朝堂之上,也好有個完全交心之人。 這筆買賣,很劃算。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且坐令1 金國的春日來得緩,乍暖還寒,最難消受。 七娘至此處,已整整一年。猶記去年今日,她與陳釀同乘一艘戰(zhàn)船。雖行軍無趣,卻日日詩文相伴,良人在側。 眼下想來,再沒比那更好的時光了。 七娘垂眸含笑,又看向案前的文章,奮筆疾書起來。 因著文章之故,金主已召見七娘兩回。她初時還提心吊膽,時日久了,倒也對答如流,侃侃而談。 也因此,七娘的名聲更大了。在金國學子之中,更是被捧至高處。 謝菱眼看著她從一位默默無聞的側妃,至學子追捧的漢學大家,心下驀地發(fā)毛。 這樣的感覺,她太熟悉了! 自小被七jiejie壓一頭,本當北上金國,二人易地而處,自己仗著王妃之尊一切便不同了。 可為何,眾星捧月的仍是七jiejie? 七jiejie一直說要歸宋,可她所做之事,與歸宋何干? 莫非,七jiejie也學會誆人了? 謝菱再忍不得,直朝七娘的小院去。 她并未叩門,她身為王妃,何須對小小側妃如此禮遇? 謝菱只在屋中緩緩踱步。 因著完顏宗廷的禁足令,能入七娘內室的侍女也寥寥無幾。整個屋子空蕩蕩的,冷清又淡漠。 謝菱忽揚起下巴,垂眼看著案頭的七娘: “七jiejie又作文章呢!是要做大金國的女學士么?” 然后一步步爬至謝菱頭頂,奪走這個正室王妃之尊? 七娘頭也不抬,淡淡道: “我是宋人,如何做金國的學士?” “宋人”二字,似梗在謝菱咽喉。 她冷笑一聲: “七jiejie還記得自己是宋人?” 七娘心頭一顫,蹙眉不語。 她從未忘記自己的身份。只是,她的親meimei卻不記得自己是宋人了!諷刺又痛心。 見她不言,謝菱一瞬黑了臉,正色道: “你何時走?” 七娘筆一頓,原來是為著這個。 她方道: “暫時走不得,火候不夠?!?/br> “何時夠?”謝菱道。 “我不知?!逼吣镆嘀毖韵鄬?。 謝菱忽收回踱步的腳,轉頭直視七娘: “你是否不想走了?” 在這里也是眾星捧月,有完顏宗廷寵著縱著。這樣的日子,誰肯走? “我想?!逼吣锏?,“無時無刻不在想?!?/br> 謝菱的目光并未移開,她漸漸靠近七娘,在她面前傾身。 陰影壓下來,罩住七娘的清瘦的身子。 “你在騙我?!彼а赖吐暤溃澳銚P名,是為了有資本做九王妃?!?/br> 呵! 七娘輕笑出聲: “我已嫁人了,我不稀罕。” 謝菱依舊死盯著她: “你還當此處是謝府么?七jiejie,在這里,沒人敢騙我?!?/br> 七娘看她一眼,漫不經心,只埋頭作文。 又是這般的視若無睹! 謝菱深吸幾口氣,強壓著氣性。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該被你們如此輕賤,如此不放在眼里么? 啪! 謝菱廣袖一拂,硯臺倒在地上,墨汁濺了一地。 也濺上她的裙擺。 “玉戈,”七娘喚,“過會子收拾一番,換個硯臺?!?/br> 語氣平和,并未動氣。 “呵!”謝菱冷笑一聲,“你的性子我清楚得很。你有火氣,作甚么憋著不發(fā)?” 七娘搖搖頭: “我沒有火氣?!?/br> 對謝菱,她犯不上。 有火氣,從來都是因為在意。對于不在意之人,無論作甚,皆與自己無關。 “不敢發(fā)火?”謝菱瞇著眼看她。 從前任性胡鬧的七jiejie,驟然變成一只發(fā)火也不敢的兔子,當真可笑! 七娘抬眼看她,嘆一口氣: “菱兒,你如今這副樣子,叫通敵叛國。若在從前,我會為你惋惜難過,甚至會勸你些好話。但眼下不會了?!?/br> 這么些年,她知道人心是會變的。也并非所有的善意,都能收獲善意。 “勸?一個被禁足的側妃,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我?” 謝菱又高揚起頭。 七娘低頭一笑,學得可真像。從前在汴京,七娘不是一向如此么? 眼高于頂,誰也不放在眼里。 “本王可有資格?” 門不知何時開了。完顏宗廷負手立在門邊,不茍言笑地望著謝菱。 “王……王爺……”謝菱怔然。 完顏宗廷袍服一掀,跨步而入,直至她面前。 他垂眼看她,道: “本王的話不管用了?你是太閑,還是做不慣正室,偏來此處找麻煩?” 謝菱一時語塞。 從前她敢與完顏宗廷叫板,是因為他們狼狽為jian,完顏宗廷離不開她。 可眼下,她卻不敢了。 七jiejie聲名鵲起,可見并不是個徒有美貌的廢物!那完顏宗廷,還會離不開自己么? 謝菱心頭猛一陣酸。 七jiejie壓了自己小半輩子,好不容易離開她,卻又出現作甚! “王爺?!敝x菱行一禮,看七娘一眼。 既然你不認,莫怨我不義。 她接著道: “七jiejie思念故國,一心歸宋。臣妾才勸她幾句,心一急,不當心砸了這個硯臺。” 完顏宗廷不語,轉頭看向七娘。 七娘一張冷臉,似乎屋中的一切皆不與她相干。唯有案前的文章書冊,是與她息息相關。 完顏宗廷二話不說,忽擼起袖子。 忍不得她歸宋? 這是要打人了? 謝菱一臉看熱鬧的神色,七娘依舊面無表情。 誰知,完顏宗廷竟轉身出了門。 他再進屋時,手中端著一方水盆,噴上搭了張帕子。 他也不說話,只蹲在地上擦拭墨跡,不時抬起手肘揩汗,又將硯臺檢查清理一番,方才擱回案頭。 完顏宗廷呼出一口氣。許久不做粗活,他只盤腿坐在地上,靠著書案。那模樣,又有些像從前汴京街頭,魯國公府的紈绔孫兒。 他又揩一下汗,抬頭向七娘,笑道: “頂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