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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下想來,倒是與謝七先生相似。 七娘聞言,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他……” 話剛出口,卻如鯁在喉,一股酸澀直往鼻尖眼角涌。 “與先生平日描摹的,不大像?!?/br> 完顏亶輕聲道,轉頭看向窗里的七娘。側影朦朧,傷感透出窗來。 不大像么? 七娘輕嘆一聲。 十年宋金兩茫茫,光陰如斯,竟是不大像么? “他……”七娘道,“可有受傷?” 完顏亶微怔,低頭扯了扯嘴角: “先生,阿亶受傷了。” “他呢?”七娘緊追不放。 完顏亶不再言語,窗里窗外死寂般的沉默。 “明日,我?guī)阋妿煹!?/br> 說罷,完顏亶的身影漸漸自窗上褪去。 這是他今夜的最后一句話,依舊未言及陳釀傷勢。 七娘長長嘆出氣,該來的總還是要來。 這一夜,她吹滅了所有燈火,不再點起五行之勢。漆黑之中,只聞得暗暗的啜泣之聲。 完顏亶未行太遠,隱約感到身后一暗,她帳中燈火熄滅。 他驀然回首,撫上自己的臂膀,戰(zhàn)袍之上似有鮮血滲出,眼中盈了一汪淚。 “先生,阿亶亦受傷了?!?/br> 轟??!轟?。?/br> 兩聲驚雷震耳。 完顏亶忽覺鼻尖濕潤,抬眼看去,雨水一滴又一滴打在臉上,越發(fā)急促。 悶了許多時日,驟雨終是一瀉而下。 次日清晨,大晴。 陽光毫不留情地直射營帳,似乎在提醒著每一個人。 該起床了。 該,打仗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鳳來朝2 梁紅玉站在高臺之上,一身艷紅披風隨風颯然散開。陽光劃過戰(zhàn)鼓,照向其下數萬兵士。 她緊握鼓槌,眼中血絲充盈。 咚! 戰(zhàn)鼓雷動,馬蹄聲隨之漸起。黃沙漫漫,兵戈之聲沖破天際。 史雄高舉長槍,在人群之中沒了平日的張揚。他牢牢盯住迎面而來的金兵,“噌”地一聲,長槍直指咽喉。霎時鮮血噴涌。 史雄猛收回長槍,向后一滑,正懟上背后偷襲的金兵。金兵翻身飛起,重重跌落在地。戰(zhàn)馬踏過,正中胸腔,臟腑俱裂。 陳釀今日并未下戰(zhàn)場,正與高臺觀戰(zhàn),隨機應變。 雙方對戰(zhàn)許久,勢均力敵,誰也吃不透誰。陳釀定住神情,大掌一揮,令旗亦隨之揮舞。排排高臺,令旗翻飛,氣勢如虹。 只聞得不遠處一聲“沖”,西側噠噠馬蹄巨響。魏林自滾滾黃沙中來,猝不及防間,已斬殺敵軍甚眾。 金營中的完顏亶亦坐在高臺之上,身子緊繃,雙手已將木椅掐出指印。 竟然還有援軍? 他緊蹙著眉,一時又想起七娘那日逃竄之事。陳釀那頭并未有動靜,想來正是這伙援軍所為。 呵!宋人果然狡猾! 但兵不厭詐,到底還是自己大意了。 既如此…… 完顏亶神情一暗,自語道: “謝七先生,如今唯有你能救阿亶了。” ……………………………………………… 七娘耳邊不停傳來兵戈之聲。 這聲音太熟悉了!從前與釀哥哥輾轉戰(zhàn)場,這些刀劍,這些嘶吼,聽得人心驚膽戰(zhàn)。沙場無情,每過一刻都是無數的人命。 七娘揪緊了心,掌心額頭冷汗直冒。 忽而,只見兩個金兵闖進來,施禮道: “帝師,皇上有請?!?/br> 七娘猛地退后一步,心頭似重石一擊。 這時候請她! 看來,完顏亶果是被逼到了絕境。 七娘狂吸幾口氣,避無可避,最擔心的事果然還是來了! 她轉身對鏡,整了發(fā)髻,又理了理衣裙。不經意間,只將一根銀簪藏于袖口。 “走吧。” 她道,淡若止水,言語間聞不得半絲漣漪。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曹子建的文章真好。 上得高臺,完顏亶已然起身相迎。臺下爭戰(zhàn)慘烈,血rou橫飛,七娘猛閉上眼,一瞬別過頭去。 完顏亶方行了個揖禮: “我這個學生,到底還是要靠先生的?!?/br> 七娘緊閉著唇,并不言語。 此時,金兵已然被宋兵團團圍住,再無抵抗之力。兵戈之聲亦漸漸弱小。 完顏亶屏住呼吸,一把扯過七娘,高聲道: “陳師爹,你要將謝七先生逼至絕境么?” 他到底是金國的君主,此時發(fā)聲,顯得格外刺耳。 “你看清楚了!”完顏亶大笑,“你的夫人,謝七娘子謝蓼!” 這句話,顯然是說給不認得七娘之人聽的。 一時間,眾人齊齊望向陳釀。其中自有韓世忠與史雄的目光。 不是說已救出來了么? 如今是怎么回事?又抓回去了? 陳釀身子僵住,緊扶住欄桿,連呼吸亦越發(fā)急促。 七娘被完顏亶制住,正直直望著自己。 十年了,容顏變換,總以為會相逢不識。原來,從來不需日復一日地描摹。二人之間,匆匆一眼,便能將彼此辨?zhèn)€明白。 那是他的蓼蓼。 那是她的釀哥哥。 他生了胡須,眼角多了些歲月的滄桑。 而她,似乎還是初嫁時的模樣。 一眼如斯,抵多少門外即天涯。 陳釀余光看向魏林,他只避開,不敢與陳釀對視。 一切了然。 但魏林的做法,為的是戰(zhàn)局平穩(wěn),無可厚非。 陽光照上他的側臉,眼角似有盈盈清光。七娘顫抖著唇,望著他挪不開眼,只將袖中銀簪握得更緊。 國難當頭,她知道,釀哥哥該做正確的抉擇。 可他若真做了那樣的決定,她心中,又會是怎樣呢? “你在做什么!” 不知何時,韓世忠已然來到高臺之上,站在陳釀身后。 陳釀緊縮眉心,默然不語。 “正是關鍵的時候,先生可別犯糊涂!”韓世忠神情焦急,“你再不作為,我只得親自下令了!” 另一高臺的梁紅玉看了看陳釀,又看向七娘。當年二人的婚禮,還是她一手cao辦的。戰(zhàn)船之上,簡陋而與眾不同。 誰知,如今竟要面對這般境況! 她越發(fā)緊握鼓槌,準備隨時擂響戰(zhàn)鼓。不論是她,還是七娘,大宋的官宦家眷總該有自己的擔當。 完顏亶掃一眼四下的宋軍,又看向猶疑又驚訝的陳釀。 他暗笑一聲,只道: “先生果真好有分量。” 七娘酸楚并著憤怒,盡壓在心口,五味雜陳說不出話。 “哎!”他又嘆一聲,“這般好用,還真是舍不得放先生走??!” 七娘不理他,只緊蹙著眉。 忽而,一縷刺眼陽光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