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跟著，他覺得程筱溫今天沉默的太反常了，這是怕出事兒。

    果然，到一出了殯儀館大門的時候，前面的程筱溫就停下了腳步，一下子向前栽過去。

    唐玉玨連忙上前一步抓住程筱溫：“溫溫！”

    程筱溫被唐玉玨攬住腰，所以沒有摔倒。

    唐玉玨扳過程筱溫的臉龐，看過去，此刻，程筱溫滿臉都是淚。

    程筱溫抓著唐玉玨的衣袖：“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剛開學(xué)的時候還在想，這個暑假回去，一定要多陪爺爺幾天……但是，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真的不能等，一等就晚了。”

    看著程筱溫此時此刻的眼神，唐玉玨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莫名的心疼。

    程筱溫這一次出來，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但是程家的那個家她也不想回去了，唐玉玨就把程筱溫帶到了他在s市的那一套房子里。

    除了在殯儀館前跌倒的時候說的那一句話，一整天，程筱溫都沒有說一句話，唐玉玨給程筱溫端水過來，她就喝一口，給程筱溫盛米飯過來，她就吃一口。

    唐玉玨蹲下來，在程筱溫面前：“溫溫，說句話好么？”

    這一瞬間，程筱溫的眼睛很黑很亮，好像是黑色的寶石一樣，外面裹著一層晶瑩的淚珠。

    她說：“阿七，我沒有親人了，一個都沒有了……”

    八歲的時候，她回到家看見地上的血跡，到醫(yī)院的太平間，面對母親身上的白色裹尸布，卻始終沒有敢掀開，別人都說她太冷血了，其實她是怕，那個時候，她真的只有一個人，她知道，今后的路，都要一個人走了，誰都不能靠了，只能是她一個人了。

    后來，她遇上了程老爺子，程老爺子喜歡穿寬大的衣服，胡子飄飄有一種仙風(fēng)道骨之氣，笑起來和藹可親。

    程筱溫剛走進程家，程老爺子就讓管家拉著程筱溫去看看，夸程筱溫長得好，一定很有福氣：“名字也好，溫溫，溫暖初心，不忘初心啊，小姑娘?！?/br>
    程老爺子喜歡寫書法，也喜歡教程筱溫寫書法，講解什么是顏體什么是柳體什么是瘦金體，程筱溫不懂，只不過字體練的越來越像程體了。

    等再大了一些，程筱溫上高中，回家的時間少了，陳老爺子還總是惦念著，偶爾給程筱溫打個電話，問她學(xué)習(xí)壓力大不大。

    程筱溫考上大學(xué)那一年，程老爺子給程筱溫包了一個十萬塊錢的大紅包，然后偷偷告訴她：“不要告訴別人哦，這是爺爺?shù)乃椒垮X?！?/br>
    程筱溫已經(jīng)成年了，但是程老爺子每次過年都會給程筱溫紅包，而且還是雙倍的紅包，他捋著胡子：“以前缺了溫溫的，以后都要補上，讓別人去眼紅去吧?！?/br>
    那個時候，程筱溫就在想，我還有一個親人，嗯，我還有爺爺。

    只不過，爺爺現(xiàn)在也走了，都走了，mama走了，爺爺也走了。

    好像又回到了八歲那個時候，用盡力氣拼湊起來完整的倔強，心上筑建的堡壘，已經(jīng)全都崩潰瓦解了。

    程筱溫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拼命地?fù)u著頭：“我其實不想那么堅強的，我也想在哭的時候哭出來，笑的時候大聲笑，我不想忍著，真的不想……都走了，都離開了……”

    唐玉玨把程筱溫?fù)г趹牙?，撫著她的發(fā)絲：“溫溫，我沒有走，我在，我一直都在。”

    只為遇見你章 節(jié)目錄 161 我能，你也能

    唐玉玨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程筱溫，說的話都這樣讓人心疼。

    這一個晚上，程筱溫在唐玉玨懷里，哭了兩個小時，從剛開始的大聲哭，到小聲哭再到抽噎地哭，只是不停地流眼淚。

    好像這兩個小時，哭盡了后半輩子的眼淚。

    這是程筱溫說的，她說：“前半輩子總是受束縛太多，后半輩子，我真的想為自己活。”

    唐玉玨當(dāng)即就捏了捏程筱溫的手：“溫溫說什么傻話，你才二十就前半輩子啊，那我都三十了還不只剩下不到半輩子了？”

    程筱溫抬頭看著唐玉玨，忽然就笑了，眼睛這個時候哭的像是個核桃：“唐七，你可以長命百歲的?！?/br>
    唐玉玨扳著程筱溫的肩膀：“我能，你也能?！?/br>
    唐玉玨能看得出來，程筱溫已經(jīng)體力完全透支了，只不過支撐著就是不睡，在床上抱著腿坐著，映著光影之間，好像是一尊雕塑。

    他就專門打電話問了唐家的私人醫(yī)生，問了安眠藥多少劑量不會影響神經(jīng)，然后給程筱溫的牛奶里加了一些安眠藥，才總算是睡了。

    唐玉玨也是滿眼都是血絲，畢竟是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睡了，也就和衣躺在沙發(fā)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唐玉玨不知道程筱溫會不會像他一樣，對這一夜的印象特別深刻，他只知道，他真的是感到心疼，心疼的難受，心疼溫溫的心疼。

    躺著躺著睡著了，半夜又醒了一次，唐玉玨到臥房去看了一眼程筱溫，看到她還在才又安心的回去。

    三天后，是程老爺子的葬禮。

    程筱溫本來說是不想去的，所以唐玉玨就打算讓沈硯白代他上一份禮，自己就在家里陪程筱溫。

    但是末了，程筱溫又說要去，唐玉玨又給沈硯白打了個電話：“不用你了，我今天要去參加葬禮?！?/br>
    沈硯白“嗷嗚”一聲：“唐七你能不能想好了再吩咐我啊，不要再變卦了，我禮錢都已經(jīng)給你上了……”

    唐玉玨也實在是沒有心情和沈硯白抬杠，索性掛斷了電話。

    程筱溫穿了一件純黑色的大衣，在扎起的頭發(fā)處仍舊別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她看著落地鏡前的自己，好像透過鏡子看著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里，是不是爺爺正在看著她……

    只不過，沒有看到程老爺子那雙眼睛，倒是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唐玉玨。

    落地鏡前，一前一后。視線在鏡子中交疊了一下。

    上午八點，先是在殯儀館里參加葬禮，然后火化，最后下葬。

    程筱溫原本不想去的原因，是在這樣一群人里，太假惺惺了，她寧愿到最后下葬的時候，到墓地給爺爺上一束花。

    葬禮上，程老爺子從白手起家，一點一點積聚成本，十年如一日，而在死后，用他七十八歲高齡，結(jié)束了這樣一場商場上的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