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張膽在這個時候出來的。

    眼下見他如此，隨即拔腿就進(jìn)了王府角門，不去觸他這莫明其妙的霉頭。

    燕棠沉著臉繼續(xù)進(jìn)門。

    門內(nèi)幾個侍衛(wèi)正聚著說起日間校場的激烈場景。他扶著劍停在門下，漠然地望著口沫橫飛的他們。

    丘陵在后頭猛地一咳嗽，侍衛(wèi)們看過來，愣了下，隨即躬了身：“王爺！”

    燕棠緩緩道：“今兒天氣不錯?！?/br>
    侍衛(wèi)們哈哈：“是啊是?。　?/br>
    “半個時辰內(nèi)把馬廄給我刷干凈！”

    “……”

    黎容攏著手候在正院門口，一路瞧著他冷著臉走過來，又冷著臉進(jìn)了屋，不由跟著進(jìn)門：“侍衛(wèi)們犯什么錯了？”

    “沒犯錯！是我受刺激了行嗎？！”

    燕棠把劍拍在桌面上，甩了個臉子。

    黎容緊抿唇，點(diǎn)點(diǎn)頭，看他一眼，又點(diǎn)點(diǎn)頭，退下去。

    燕棠扯開盔甲，走到桌畔倒了杯茶灌下肚。

    整個下晌他就在南章營里遛馬，那孽障，那孽障……

    他牙關(guān)緊咬，一把抽出插在筆筒里的骨扇刷地展開，又噗地合上。

    再站一陣，忽又喚道：“讓你們查的東西呢！”

    廡廊下與丘陵眼觀鼻鼻觀心的黎容聞言，應(yīng)聲進(jìn)來。

    “回王爺?shù)脑?，派去了十六個人，分別走訪了兵部及武寧伯府麾下所有職屬衙門，得到了這些證供。

    “榮之渙除去有欺壓百姓強(qiáng)奪良田的惡行之外，還曾有兩筆他經(jīng)手過的軍餉撥款數(shù)目不清，目前看來應(yīng)是謊報了軍戶數(shù)。

    “不過出乎人意料的是，杜家卻沒有什么值得一說的惡舉。唯一在冊的只有早兩年替親友謀利的兩樁走后門案子，涉及金額也不大?！?/br>
    他把手里一沓紙遞上去。

    又道：“如今三司那邊，榮之渙被定罪蓄意謀殺，但他卻招出是經(jīng)杜若筠挑唆為之，因此有免刑的可能。

    “那就看他手腕怎么樣了。

    “不過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想頭了。

    “杜襄決意與之?dāng)嘟^郎舅關(guān)系，杜夫人也被邀到了現(xiàn)場，杜襄讓她自行決定去留。

    “杜夫人哭了半晌，暈過去幾回，杜襄仍是不肯讓步，最后她只得立書跟榮家斷絕往來。

    “戚家堅(jiān)持杜家姐妹與榮之渙應(yīng)該一并獲罪，邢部侍郎主持判案，杜若筠姐妹有協(xié)同謀害之罪，因達(dá)不到收監(jiān)條件，判由父兄監(jiān)管。

    “不過看侯爺?shù)膽B(tài)度，是不滿足于此的。”

    大殷女犯若非死罪及jian罪，一律不收監(jiān)，所以即便是杜家姐妹有份同謀也無法徒刑。

    燕棠靜默片刻，漠然起身進(jìn)了里屋：“備馬！”

    ☆、第193章 我不干涉

    大理寺這里，戚子煜帶著人也跟同杜襄過來了，以靖寧侯為首的戚家人正與榮杜兩家僵持不下。

    三司長官已經(jīng)頭疼了一下晌，靖寧侯府在朝中本就威望不低，而這回又是杜家榮家的錯，再加之皇帝明顯不打算插手，壓力就全給了他們。

    公堂上由靖寧侯兄弟倆給承包了，他們也替榮家杜家說不出什么有份量的話來。

    當(dāng)然，他們并不是想顛倒黑白。

    只是杜家也是有功績的，倘若就為了這么點(diǎn)事請奏把杜家祖蔭功績?nèi)ㄉ?，便是他們答?yīng)，皇帝應(yīng)該也不會答應(yīng)，回頭還得怪他們態(tài)度不端。

    且榮之渙雖有禍心，卻終究沒有鬧到那地步，那想要害戚繚繚的命的杜若蘭已經(jīng)被打得死去活來，榮家宅子也被拆得一點(diǎn)不剩。

    且榮之渙這個人吧，素日與他們交情也還可以。這私人糾紛的事兒，他們總不好一點(diǎn)情面都不講吧……

    但是，又要做到讓戚家服氣，又要讓皇帝回頭不罵人，這個度卻著實(shí)難以把握。

    “大人，鎮(zhèn)北王求見?！?/br>
    正頭疼著，忽然有衙吏到了都察御史耳邊悄聲說道。

    ……御史快步一進(jìn)后堂門，就見燕棠一身華服耀眼地坐在客首座上，那張絕世的容顏布滿清冷，在燈光下美艷得連他這個黃土都快淹到膝蓋來的糟老頭子都覺得不可方物。

    “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yuǎn)迎?！彼笆肿髁藗€揖。

    打完招呼，燕棠徑直問：“聽說前面正在審榮之渙聯(lián)同杜家姐妹合謀殺害戚繚繚的案子，不知道審得如何了？”

    御史被他這“殺害”兩字弄得心肝顫了顫：“還未結(jié)案，不知王爺有何示下？”

    燕棠就從魏真手里接了那沓狀子遞過去：“這是小王近日收到的一些要緊的消息，還沒有來得及給皇上和太子殿下過目。

    “聽說三司正好在審案，就想看看能不能給幾位大人提供些許參考?！?/br>
    御史接過來。剛翻了兩頁，立刻就驚異地看過來：“王爺這是——這都是真的？”

    “大人莫非以為小王在捏造罪證誣告同僚？”燕棠凝眉看過去。

    “不敢！”御史隨即肅顏。

    據(jù)他所知鎮(zhèn)北王府與杜榮兩家無怨無仇，他燕棠為人又素來有口皆碑，如何會去捏造罪證對付一個小小的四品官？

    更何況這些證據(jù)上都有各衙門里的戳印，雖然并算不上是十足的鐵證，可至少是值得立案追查的了！

    他垂頭想了想，就說道：“下官謝過王爺協(xié)助取證。只不過眼下這案子該如何判，還請王爺給指個明路……”

    燕棠是皇帝的心腹不說，他今日還在校場大放光彩，這必然又會得到皇帝諸多恩寵。

    眼下戚杜兩家皆是勛貴，皇帝的態(tài)度最重要。

    以燕棠的身份，只要他肯說，那么日后倘若有什么疏漏，至少皇帝還會看在他的面上對他們這些人免于問責(zé)。

    “證據(jù)確鑿，這又何須小王指什么明路？何況小王可無權(quán)力干涉三司審案。”

    御史默語。

    燕棠又接著道：“不過皇上最是看不慣那些滿肚子陰私的官吏，不圖為朝廷作福為百姓作福便罷了，眼下這當(dāng)口，明知有外患，他們還自個兒窩里斗起來。

    “——御史大人，倘若換成這是您的家事，由您來當(dāng)這個家，您又會怎么處置？”

    御史如若醍醐灌頂，耷拉了一下晌的腰背立時挺直了起來。

    燕棠松手，指間杯蓋哐啷落回杯身上，又道：“我今日來是為告武寧伯及榮之渙貪贓枉法的案子。

    “跟他們幾家的糾紛可沒有什么關(guān)系。

    “皇上一心為民，勵精圖治，精力全放在國泰民安四個字上，他們倒好，直接跟皇上唱起對臺戲來了！”

    說完他站起來，負(fù)手走到御史面前，伸手往他手上那沓狀子上彈了彈：“天色不早，我就不多打擾了?！?/br>
    ……

    戚繚繚并不知道靖寧侯他們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夜里她在屋里枯坐半宿，最后撐不住，也就睡了。

    早上起來，就覺庭院里一片喜氣洋洋，氣氛格外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