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恭喜大爺即將得償所愿。我剛剛說的這些后事，還望大爺勉力考慮一二，我身子重，精神頭不大行了。”

    苗逸飛愣了愣，彷佛第一次知道姚寧馨懷孕一樣，目光下意識落在她鼓起的肚子上，又飛快收回。

    姚寧馨也把目光落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上，輕輕嘆了口氣，道：“大爺?shù)氖抡f完了，最后說說這個孩子吧?！彼鹗衷诙亲由陷p輕撫摸，“我是這樣想的，若是個男孩，我就給大爺守著，好好教養(yǎng)他長大；若是女孩，我就把她交給母親帶，我改嫁?！?/br>
    “為何？”苗逸飛沒聽懂其中分別。

    “男兒怎么都好說，就算因為沒有父親，日子過得難一些，只要好好讀書，能考科舉，親戚們拉一把，也就頂門立戶了，女兒卻不行?！?/br>
    姚寧馨神情惆悵，“她一落生就沒父親，已經(jīng)是沒投好胎，等長大議親的時候，僅憑我一個寡婦，去哪找個好人家托付她？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我得想辦法另嫁個有權(quán)有勢的人家，將來才能給她挑個好夫婿?！?/br>
    前面她披麻戴孝的說些你死如何如何，苗逸飛都不覺得怎樣，到這會兒卻莫名聽著刺耳，不服氣的回嘴：“你都改嫁了，我們苗家女兒的夫婿還輪得到你去挑？”

    “不然呢？全指望著母親嗎？那時候她老人家什么春秋了你算算？還是你想指望二叔和將來的二弟妹？我是不敢這樣指望，二叔人品敦厚沒得說，但誰知道二弟妹會是哪家姑娘、何等性情？就算二弟妹人品也極好，他們很快也會有兒女，要cao心的事只多不少。你已經(jīng)把奉養(yǎng)雙親之責丟給了二叔，難道好意思連女兒未來的一生也壓在他們夫婦身上？”

    確實不怎么好意思，尤其他死的又不光彩，無故絕食自盡，實為不孝，更不用說娘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對自己失望了。那么，如果自己就這么死了，姚寧馨改嫁，娘還會憐惜那個被留下的孤女嗎？

    苗逸飛終于將目光停留在姚寧馨雙手蓋著的肚子上，卻還是很難想象里面已經(jīng)有了他的孩子，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閉上眼睛，道：“我早說過你會后悔的，你不該要這個孩子?！?/br>
    “我怎么會后悔？大爺不知道吧，它已經(jīng)會動了，剛剛還踢了我?guī)紫?，一想到再過三個多月就能看到它出世，我就高興的眼淚都要流下來?！?/br>
    姚寧馨滿含感情的說完，停了停，似乎是冷靜了一下，就又換回了平時的語調(diào)，“既然大爺沒有異議，那就這么定了。不過我這些打算，也都是在我能順利生產(chǎn)的情形之下，女人生孩子，如同過鬼門關(guān)，要是我……”

    苗逸飛猛地睜開眼睛：“別說了！你走吧！”

    “也好?！币庈敖z毫不在意的站起身，“真有那個萬一，我們一家人地下見面時再談也來得及?！?/br>
    苗逸飛：“……”

    氣憤的看著姚寧馨步履緩慢、體態(tài)笨重的走出去，他一口喝光杯里的水，拉起被子就將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

    春明有點擔心，捱到晚上，見大爺除了翻身沒別的動靜，就叫趙mama看著，自己溜去大奶奶院子回稟：“大爺還是不吃東西，奶奶難道真的任由……”

    姚寧馨正靠坐在榻上讓丫鬟捏腿，聞言十分鎮(zhèn)定，“讓他再想想吧，沒事，今天喝了兩杯水，餓不死的。正好，我叫人買了幾只熏雞回來，你帶回去給李爺他們吃，給趙mama她們留一只，就讓她們在外間吃?！?/br>
    春明聽的眼睛一亮：“奶奶是想叫大爺聞著香味？”

    姚寧馨笑著點頭：“若是大爺急了要吃，萬不可給他，灶上還煮著粟米粥吧？他若是真想通了，就給他一碗粥，想不通就明早再說?！?/br>
    春明笑嘻嘻的去了。

    姚寧馨叫人早早關(guān)門休息，第二天早上剛起來，春明就來報喜：“奶奶真是神機妙算！昨夜大爺氣得捶床，也奈何不了我們，捱到子時還沒睡著，到底忍不住，叫奴婢拿吃的了！奴婢記著奶奶的吩咐，先只給了一碗粟米粥，故意熱著給大爺?shù)?，讓他慢慢吃?！?/br>
    “做得好?！币庈耙蚕残︻侀_，“昨夜值夜的都加一月月錢。吃完粥之后呢？”

    “然后大爺漱了口，又喝了些溫水，就睡了。一早天剛亮，大爺就餓醒了，奴婢又給上了一碗粟米粥，看著大爺慢慢吃完，才來給奶奶報喜的。”

    姚寧馨點點頭：“你們繼續(xù)好好伺候著，等大爺再吃些粥，就可以給他幾個林檎果吃……”她細細吩咐完，問春明，“都記住了？”

    “奴婢記住了。”春明簡單重復(fù)一遍，又問，“奶奶不過去瞧瞧嗎？”

    “我就不去了，他這會兒應(yīng)該正懊惱著。過兩日再說?！?/br>
    姚寧馨耐心極好，每日聽著春明回報，知道苗逸飛一點點好起來，她就把心思轉(zhuǎn)到了準備過年上，反倒是苗逸飛不太沉得住氣，只過了三天就說要見她。

    那天正好下雪，姚寧馨看一眼外面，想了想，說：“你就說外面雪大不好走，請大爺來我房里說話?！?/br>
    有她的話，護院們自然放行，于是自從來了西京就再沒出過所居院子的苗逸飛，終于看見了一點外面的天空。

    到姚寧馨居住的院門外時，護院們都停了下來，苗逸飛看看他們，自己也有點遲疑，站了片刻，才抬步進去。

    姚寧馨就在堂屋里迎候，苗逸飛進門帶了陣寒氣，看見她趕緊往旁邊閃了閃，并飛快脫掉落雪的大氅遞給丫頭，粗聲粗氣說道：“站在這里做什么？不嫌冷嗎？”

    “大爺?shù)谝淮芜M門，怎么好不迎接？”姚寧馨笑著答道。

    苗逸飛皺著眉，自顧走到里面椅子上坐下，“我有話說?！?/br>
    姚寧馨坐到另一邊椅子上，等丫鬟上了茶，笑道：“妾洗耳恭聽。”

    “孩子生下來，不管男女，我養(yǎng)，你改嫁吧。”

    姚寧馨挑眉：“大爺何出此言？當初我們說好的，只要我懷上孩子，好好生下來，我們就互不干涉……”

    “當初是當初，幾天前你不是改主意了嗎？”

    “幾天前是因為大爺一意求死，如今大爺想通了，我們兩個都好好的，為何非得要我改嫁，叫我們的孩子沒有娘？”

    “……”

    “大爺從小備受寵愛，大概不知道沒有爹娘疼愛的孩子，日子過得有多難。我娘家的事情，大爺想必都知道了，我娘還在呢，我們姐弟三人都得凡事靠自己，何況沒娘？”

    “我又不打算納妾！”

    “不納妾，難道也不娶妻？就算大爺真的不想再娶，你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嗎？”

    苗逸飛啞口無言，別說做主再不娶妻，就是跟姚寧馨和離，也得姚寧馨去說，他自己是不可能說的算的。

    姚寧馨就笑了笑：“所以怎么都不如我們就這么過下去。我們也算知根知底了。來西京以后的約定還算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