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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上她的臉。 照見那臉上因為驚嚇,也在蠕動的碩大猙獰的疤。 那疤看了叫人心底起了瘆,只一眼便難以忘記不愿再看。 如果僅僅是一張疤臉也罷了,偏偏卻擁有那般起伏轉(zhuǎn)折皆如詩的美好身材,這般上下一連貫起來,直叫人慨嘆世事不如意,上天沒有成人之美。 男子瞇著眼睛看了一眼,神色間也露出了驚怔惋惜之色。 只是這么一怔神,孟扶搖突然如幼豹般彈身而起,腳尖一點翻越長窗,如一段黑色的柔韌性極好的彈簧,瞬間彈出了窗外。 她掠過榕樹之端,帶起萬千枝條搖曳飛舞,嘩啦啦一陣細響。 一片落葉飛得很高,飄過被撞開猶自微微搖晃的窗,落向男子劍尖,但是相隔還有尺許,便突然頓了頓,隨即在半空消散,化為一小堆蒼綠色的齏粉。 男子始終沒有動過。 他的劍光凝定如海波,萬千粼光映著他的容顏,烏發(fā)如墨長身玉立,一雙丹鳳眼華光明滅,幾分邪氣幾分風流。 他拂了拂袖,那堆蒼綠色的粉末立即化成一片綠霧,緩緩在寂靜的空間升騰。 風吹動珠簾玉幌,男子身后,一處相通往東閣的門,突然無聲開啟。 門內(nèi)一點白影淡淡,沉在模糊的黑暗里。 看見那白影,男子眼底的陰鷙之色立即散去,轉(zhuǎn)頭時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無謂的神情,語氣也帶了幾分尊重和刻意的親切,“宗公子,抱歉驚擾了你?!?/br> “三殿下不必客氣,”白衣人自黑暗中走出,出神的看著窗外激飛的樹葉,眼底有思索的神情,“我本來也沒睡?!?/br> 他轉(zhuǎn)目望向桌面,有點猶豫,齊尋意立即道,“這些茶具我都沒動過,你盡管取用?!?/br> 抱歉的笑笑,白衣人這才取用茶具給自己倒了杯茶,他的動作輕巧穩(wěn)定,手掌潔凈修長,室內(nèi)沒點燈,月色的光影里他側面柔和,眸色和唇色都略淡一些,令人想起初春新綻的淺櫻。 他輕輕用茶水潤了潤唇,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些落入泥土的樹葉,輕聲道,“這些葉子……本來不該現(xiàn)在落的……” 齊尋意不以為然的看了窗外一眼,極其輕微的皺了皺眉,隨即笑道,“宗公子醫(yī)者父母心,連草木尚且憐憫,尋意十分敬仰?!?/br> “叫我宗越就好?!弊谠降男?,放下茶盞,“我生來喜愛花草,見花草不應時而落,不免有點傷情,倒叫三殿下見笑了?!?/br> “你也叫我尋意就好?!饼R尋意曠朗的大笑,“名字取了,就是給人叫的,何必公子殿下的這么麻煩呢?!?/br> 他笑容豪爽,目光卻不住閃動,宗越別開眼光,淺淺一笑不語。 齊尋意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剛才那一幕,你想必也看見了?!?/br> 宗越神情沒什么變化,只微微頷首。 “你說這是誰派來的呢?看那身法,倒像……”齊尋意欲言又止,目光灼灼。 宗越沉默半晌,展顏一笑,“殿下號稱才識天下第一,學究天人,這惡客一番動作,在殿下心里,一定早已洞明在心,可惜宗越愚笨,看不出什么來,不然也好替殿下解憂分勞?!?/br> 齊尋意目光一沉,隨即微笑揮手,“宗公子太謙了,其實小王也不敢拿這些煩雜俗事來煩擾公子,公子還是早些休息,舍妹的傷,還得拜托公子呢。” “瑗郡主傷勢不輕,尤其傷口中還有蝕骨散令傷口加深,要想治愈容易,完全恢復容貌卻很難?!弊谠侥抗庵新冻龅z憾,“不過我會盡力而為?!?/br> “拜托公子了。”齊尋意淺淺一躬。 宗越無聲還禮,飄然而去。 他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邊門之內(nèi),齊尋意臉上的瀟灑雍容之態(tài)立刻消失了干凈,他盯著宗越消失的方向,目光陰沉,半晌狠狠對地面一啐,低罵: “混賬!” 第十七章 計毀玄元 “啊!” 一聲女聲尖叫沖破沉滯的黑夜,叫聲里充滿憤怒絕望恐懼瘋狂,如一把帶血的刀,將陰沉的天色割得支離破碎。 哐啷一聲巨響,垂重簾燃沉香的華麗室內(nèi),雕八重蓮的精致銅鏡被重重推落在地,鏡面四分五裂。 碎裂的鏡面,映出娥眉修鼻的云鬢花顏,卻有兩道深可入骨的傷痕,猙獰的交叉刻在膩脂般的肌膚上。 容顏之美與傷痕之丑,驚心交織,令人生出世事難全的嘆息。 一群恭敬侍立的侍女們潮水般涌上來,再被那鏡中人兇狠怨毒的眼神逼得叉手躬身再潮水般的退下去。 裴瑗搖搖欲墜倚在妝臺前,單手瑟瑟發(fā)抖的撐著臺面,拼命咬著嘴唇,也不能阻止自己渾身抖如篩糠。 完了……都完了…… 她引以為傲的容貌,她在太淵皇室獨領風sao的絕頂姿容,只是那一夜莫名的刀光一閃,便全完了。 從此后她將淪為太淵皇室的笑柄,從此后那些姿容不如她,一直被她隱隱輕蔑的皇室姐妹們會用最憐憫的眼光最溫存的言語來川流不息的撫慰她。 想起那樣看似溫暖實則酷寒的憐憫,她便如墮冰窖,直欲發(fā)瘋! “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室內(nèi)很快空蕩無人,被人流行走帶起的簾幕,靜靜垂落。 青玉燈透出熒熒燈光,映上紗幕,照見隔間里,靠著妝臺緩緩軟倒在地,掩面低泣的影子。 那影子單薄的雙肩不住聳動,嗚咽低微,若斷若續(xù),哭聲低沉如一個永遠不可驚破的夢魘。 半開的長窗吹進夜半的涼風,悠悠在室內(nèi)迤邐,風聲里,隱約傳來極低的輕喃。 輕,卻利,像磨利了的鋼絲,或者千年冰川之巔的冰錐,帶著寒冷而不滅的恨意和殺氣。 “如果我知道你是誰……必殺之……不死,不休……” ※※※ 那一聲尖叫剛錐般戳破了整個玄元山莊的寂靜,所有人都已聽見,所有人都反應各異。 齊尋意目光深邃,翻騰著算計、局勢、計劃……種種般般,唯獨沒有對表妹悲劇的憐憫。 宗越負手立于窗前,面對著一望無際的黑暗,然而他看著虛空的目光卻并不空茫,仿佛落在實處,看見掩藏在午夜微霧背后,人生里一些寒悚的命運。 聽見那聲尖叫,他慢慢伸出手,做了個劃開薄霧的手勢。 奇怪的是,他的眼底,居然也并沒有憐憫。 而遠處的一處山巔上,寬袍大袖的男子,閑閑倚著山石,把玩著一面形狀古怪的鏡子,眺望著下方玄元山莊。 他膝上,蹲著白毛迎風飄揚的元寶大人,保持著和主子一個方向,注視著前方黑暗。 它目光很凝重,它姿態(tài)很端肅,它已經(jīng)陪著主子看了半個時辰。 它其實什么都沒看見。 元昭詡偏頭,很嫌棄的看了看自己裝模作樣的寵物,突然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