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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接近冷宮信宮,是以今日縱然是宮中盛事,也和他無關(guān),年近七十的老太監(jiān)癟癟嘴,一搖三晃的回房。 路過一處僻靜的回廊,老太監(jiān)突然停了腳步。 前方,一對男女,各著太監(jiān)和宮女服飾,正閃過一座假山。 “誰!” 巡行過宣德殿的侍衛(wèi)在門外停下腳步,關(guān)注的看過來。 那對男女驚慌的轉(zhuǎn)過身來,陌生的眉眼,宮女臉色姜黃里透出微紅,忸怩慌張著將手往后縮。 老太監(jiān)人老眼不老,瞅見那女子手里一個圓柱狀物事,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這又是一出假鳳虛凰的好戲兒。 砸砸嘴,老家伙想起了自己在宮中的“對食”翠環(huán),不由猥瑣的嘿嘿一笑,揮了揮手,示意那對趕緊走,又對侍衛(wèi)擺擺手。 侍衛(wèi)掉了個方向離開。 那兩個低著頭,卻磨蹭著不走,老太監(jiān)負(fù)手走了幾步,詫異的轉(zhuǎn)過身來,“嗯”?了一聲。 “公公救救我們!”那宮女突然撲前,聲音哽咽,老太監(jiān)瞇眼看著她,眉頭皺起。 “公公……我們是信宮的宮人……現(xiàn)下……現(xiàn)下不敢回去了……”那宮女抬起頭來,臉色雖然微黃,眉眼卻秀麗,含淚的神情楚楚動人,一線娥眉,飄逸揚起,于是縱然是哀婉的神情,也帶點顧盼神飛之氣。 老太監(jiān)可惜的看著她,覺得這姑娘就是膚色不好,一看就出身微寒,難以出頭,不然這等人才,妃子也做得了,用得著呆在冷宮和太監(jiān)做假夫妻?這么一想便有了幾分憐香惜玉的惻隱之心,猶豫的望了望對面。 那里,士兵來往不休,盤查很緊,難怪這一對野鴛鴦不敢回宮,自己作為副總管太監(jiān),倒確實可以為他們遮掩一下,只是憑什么,要為不相干的人冒險呢? 老太監(jiān)攏著袖子,老眼昏花,神態(tài)迷糊,望天。 云痕和孟扶搖對望一眼,孟扶搖挑眉,用下巴對云痕點了點,云痕皺眉,從鼻子里低低哼了一聲,孟扶搖立即搗他腰眼,下手很狠,云痕無奈,從懷里摸出一個袋子,遞給孟扶搖。 孟扶搖眉開眼笑接過來,雙手奉給老太監(jiān),低聲道,“公公辛苦,一點心意?!?/br> 老太監(jiān)直著腰,將袖子對孟扶搖擺了擺,孟扶搖立即聰明地將沉甸甸的袋子塞進(jìn)他袖囊,老太監(jiān)贊賞的看了孟扶搖一眼,又瞟了云痕一眼,笑道,“你這木頭倒好艷福?!蹦抗忖C地在孟扶搖掌中那物事掃了掃,示意兩人在側(cè)殿各取個盤子端了,跟他走。 云痕沉著臉,將盤子捏得很緊,目光瞟見孟扶搖正將那圓柱狀物體往懷里塞,臉上不禁一陣發(fā)紅,好在夜色深濃,無人發(fā)現(xiàn)。 孟扶搖訕訕的咳了咳,仰頭看天,再次把這筆帳記在了戰(zhàn)北野身上——要不是你鎖我真氣,我用得著連這道具都用上么? 老太監(jiān)勞安剛帶著孟扶搖和云痕邁出宣德殿往信宮方向走,立即便有披甲侍衛(wèi)上前來,眼光在三人身上一瞄,看出來他是認(rèn)得勞安的,微微笑了笑,問,“公公這么晚了,去哪?” “喏,”勞安下巴對著信宮抬了抬,眼神里透著不耐,“那宮里的沈采女,又鬧毛病,說是感了風(fēng)寒,打發(fā)了人來和我要棉布做冬衣。” “那點子事,值得勞動公公親自跑一趟?”對方眼神銳利,目光如鷹。 “哎,你不知道,”老太監(jiān)踮起腳,附在他耳邊神神秘秘道,“我不是怕采女犯病嘛,便跟他們過來瞧瞧,沈采女那個毛病,你聽說過沒?唔……聽說沾了不太干凈的東西……” 他咳嗽一聲,住口不語。 風(fēng)從狹長冷寂的永巷那頭穿過,卷起地面落葉,枯脆樹葉摩擦地面的聲音聽起來似是女子輕俏的步伐,一步步移了來。 地面升起一層淡白的霧氣,凝而不化,這沉肅而幽深的夜色冷巷里,平白多了一份鬼氣。 那侍衛(wèi)隊長動了動嘴唇,臉色微變,他也久在宮中,自然知道這信宮附近,出入都是宮中犯罪黜落者,抬出去的都是暴死者的尸首,可以說每個角落都沾過鮮血,每處空間都盤旋著冤死者的靈魂。 兵戈之人,常年刀頭飲血,反而更迷信些,那隊長擺了擺手,回身示意侍衛(wèi)讓開路途。 嚓的一聲,如林的刀槍齊刷刷一收,一條筆直的路自布滿重甲侍衛(wèi)的巷子中間空出。 孟扶搖和云痕對視一眼,云痕冷然一笑,孟扶搖眼光無意一掠,突然看見云痕的袍子胸口處透出一點血跡,并慢慢擴(kuò)大。 孟扶搖臉色一變,對云痕努努嘴示意,云痕不動聲色將托盤托得高了點,擋住了那血痕。 孟扶搖憂心忡忡的看著那洇開的血跡,向云痕靠了靠,此時前方那隊長伸手一引,帶著點刁難的笑意看著三人,他倒不是不相信誰,只是存心想看看這些閹人弱女,有沒有膽量穿越刀槍劍戟的鐵色叢林? 老太監(jiān)臉色有點發(fā)白,咽了口唾沫,心里有點后悔,可惜謊已經(jīng)撒了出去,自己不走這趟反而不成了。 那隊長見他尷尬,倒有點過意不去,笑道,“對不住勞公公,這巷子窄,兄弟們散不開,只能堵在這里,您若怕兄弟們手腳粗驚嚇了你,在下陪你過去便是?!?/br> 勞安喜出望外,一連聲答應(yīng),那人過來,和勞安并肩而行。 孟扶搖暗叫不好,云痕的傷口裂開了,血越流越多,血腥氣一旦被這人嗅見,必然會驚動所有人,而眼前這一段刀槍如林的道路,一旦走在其中,侍衛(wèi)們只要將武器一遞,自己兩人就會被立刻搠死,連逃的可能都沒有! 然而已經(jīng)走到這里,已經(jīng)是孤注一擲回頭無路,孟扶搖無奈的想,書上都說什么“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辭。”如今可不是正要穿越刀山? 天色深黑如鐵,穹窿倒扣,一切都壓在沉沉的窒息般的黑暗里,唯有那長而狹窄,僅容兩人并行而過的槍林之路,筆直的通向前方,火把倒映著槍尖刀刃深青色的銳光,再照上侍衛(wèi)肅殺冷漠的神情,無聲也森然。 走過這樣一條路,需要勇氣。 走完這樣一條路,需要運氣。 孟扶搖仰首,望天,深吸一口氣,邁步而出。 千人隊安靜如無人,唯有火把畢畢剝剝?nèi)紵谌ヌ斓亻g一切聲響,如蟲鳴、如低泣、如,液體緩緩浸潤的聲音。 沾染過鮮血的殺器,天生有令人震怖的力量,老太監(jiān)原本想找?guī)拙湓拋砭徑庀聵屃种行凶叩木o張感,然而張了張嘴,只覺得咽喉被某種肅殺的力量逼迫、扯緊,竟然發(fā)不出聲。 殺氣沉沉壓下,一路行來,逼得人冷汗?jié)窳擞指筛闪擞譂瘛?/br> 無聲行至中途,云痕突然將托盤再次往自己胸前拉了拉。 與此同時,那侍衛(wèi)隊長一偏頭,突然嗅了嗅,道,“什么味兒?” …… 此時,申時,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