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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的看著眼前人。 縱橫天下的十強之首,迦樓羅王天機,一招之間,被制。 雖然有毫無防備的成分在內(nèi),但是迦樓羅王剎那間也已經(jīng)感應到了對方不是殿主厲雍,卻用的是殿主神術。 殿主呢?太妍呢?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殺了你——”一聲厲喝突然自殿內(nèi)傳出,黑色的纖細身影攜著玉白微紅的絢麗光芒,自九重大殿之上突然爆發(fā),驚虹渡越華光萬里,一線烈電般直射而出! 那烈電像一柄足可劈裂長空的刀,攜著無窮的殺意和無盡的仇恨,決絕而一往無前的奔來! 不能弒敵,寧可自碎! 深紅劍光在她身前綻開,直逼敵人前心,她用盡了全身的所有力氣,無論如何也要將長青殿主捅一個對穿,不成功,便成仁! 她驚鴻烈羽一般掠下來,自三千玉階之上一瀉千里,四面漂浮的桐花為那騰騰殺氣和猛烈飆風所驚,齊齊一停,再猛地一揚,剎那間天地間仿佛鋪開了紫色的煙錦。 而裹著煙錦沖下的女子,黑發(fā)如墨,眼神嫣紅,頰上卻是玉似的霜白,像玉盞之中決然潑開了胭脂汁,嘩啦啦鋪開清艷的烈。 階下的男子,金色衣袍被風卷動,輕輕仰首看著她自云端卷下,卷過這慢慢征途風煙萬里,帶著火般的熱烈和血般的灼痛,卷向他。 那一霎他的眼神變幻千端,欣慰……疼痛……喜悅……感慨……慶幸……哀傷……塵埃落定。 在延伸向天的三千玉階之上,不滅浮沉。 他突然,輕輕張開懷抱。 對著掣劍而來的孟扶搖,空門大張,展開懷抱。 隨即他輕輕道:“扶搖。” “嚓。” 無可控制的前沖之勢,劍光剎那及體。 孟扶搖在半空僵住。 她不敢置信的盯著那男子,此刻才看清他復雜目光,看清他眉宇之間風華無限,看他雍容璀璨,從來只深深凝注于她身的綿邈眼神。 而他身側,淡淡阿修羅蓮異香飄散,如流云變幻。 日光升起,照耀在雪山之巔的長青神殿,反射華光閃耀的孤城玉階,玉階之上,那一對相愛的男女,終于在沖破重重藩籬,跨越無數(shù)生死后,相遇,對視。 風靜,落花悠悠。 孟扶搖手一松。 身子一軟。 突然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她落了下來。 撲入他張開的懷抱中。 像一只高飛的鳥,帶血自長空劃過,奔向宿命里的回歸,在最疼痛最驚艷的那剎,落在了等候了很久的,懷中。 ※※※ 塵埃,落定。 長青神殿一向以殿主神術為承繼,不管是怎樣得到殿主大位的,擁有神術者,便是穹蒼之主,所有人只向殿主效忠。 在神術光芒和曼陀羅葉的威脅之下,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抗拒。 一場大戰(zhàn)因為殿主之位的詭異相替而瞬間消弭,八部罷手,長老停戰(zhàn),迦樓羅王暫時軟禁,看在太妍面上,長孫無極絕不會再對他下手,關上一段日子再說。 帝非天為此十分不滿——他沒有對手了。 他要求把迦樓羅王放出來和他決戰(zhàn),長孫無極淡淡道:“人家新喪愛女,心神浮動,巫神大人確定要去乘人之危?” 驕傲的帝非天立即放棄,卻瞪著他半晌,道:“爺打了足足一年,累了,下次爺還要上山來,教訓你。” 長孫無極微笑:“隨時恭候?!?/br> 巫神大人瞟一眼孟扶搖,從他看見她在大殿中出現(xiàn)開始,他就沒興趣壓倒她了,這明明是人家的女人,二手的,爺不要! 長孫無極對于帝大人的驕傲十分滿意,客氣的親自將巫神大人送了出去——好歹帝非天在這事中出了好大力,沒有他一路沖上長青神殿,牽扯了長青殿主和迦樓羅王等人的精力,他的計劃和孟扶搖的闖關都有可能難度更大,大殿一戰(zhàn),高手云集,他要全力對付殿主,沒有帝非天出力合魂,就算龍部殿軍最后會按他事先囑咐反叛救人,也未必能保扶搖周全。 長青殿主太過強大,是不可撼動的存在,他神識籠罩整個長青神殿,他無法得到一絲助力,只能孤軍奮戰(zhàn),哪怕他從多年前就為扶搖做了準備,依舊很難保證一切順利,這其中有太多變數(shù),需要依靠太多機遇,失之毫厘,而全盤皆輸。 他曾想過,真要輸了,也沒什么好怨尤的,但如果連博一搏都不敢,那也枉費了這一生。 好在,沒有人想得到,他會用十幾年的時間,偽造了一個敵人。 沒有人想得到,早在初遇扶搖,懷疑她是神殿所指的那個妖女開始,他便請?zhí)?,做了自己的敵人?/br> 這才是留在最后的翻盤之手,苦心籌謀,十年一日,只為在將來,她對上神殿之時,攫住那一點生機。 如今好歹……是闖過來了。 只是可惜了太妍。 太妍對他的心思,他自然明白,他能做的,只有將殿主之位補償給她。 然而最后她的選擇,讓他一生都欠了她。 長孫無極輕輕摩挲著那玉牌,仰首望向云天之外,隱約間聽見她道:“師兄,遇見你,雖有幸,亦福薄?!?/br> 太妍。 下輩子不要遇見我。 下輩子,做你自己。 長風撲進胸臆,他體內(nèi)三十七葉曼陀羅浮沉旋轉,那是那個女子留給他的永恒印記,這一生永難揮去。 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 他吁出一口長氣。 后心突然一暖,有人從背后輕輕抱住了他。 一雙溫暖光滑的手靠過來,滑進了他的掌心。 他沒回頭,含笑將那手握住,在掌心細細摩挲,感覺身后女子身軀微顫,靠在他后背的臉,隔著衣服也能覺著冰涼。 “他們……走了?” 是問句,卻也是肯定的語氣。 孟扶搖點點頭,臉貼著他的背,似乎努力的想多汲取一些溫暖,以抵擋內(nèi)心深處愧疚的悲涼。 就在剛才,她送走了戰(zhàn)北野他們。 大瀚皇帝自長孫無極出現(xiàn)后,始終一言未發(fā),明亮的眼神略有些晦暗不明,神情卻是平靜的。 她掠下玉階準備刺殺長青殿主時,用的是他的劍,臨別時她將長劍遞還,他凝望著那劍,久久未接。 大瀚皇族的劍,向來不交予他人,一旦交出,意味將一生尊榮地位相送。 然而對她,三次遞劍,三次交回。 她永遠是他這一生的例外,也永遠是他這一生不可即的天涯。 一心所系,一路追逐,宣告著她是自己的,卻一路看著她漸行漸遠。 大瀚皇帝仰首,看著晶瑩雪山之前的孟扶搖,她比雪山更晶瑩,她本就是生于雪山土壤之中的絕世之蓮,行行重行行,一路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