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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懷中,將一心疼痛哭碎。 恍惚間穹蒼九儀大殿,她一個頭磕下,堅決平靜的說:請放長孫無極。 …… 這一生里的太多美麗。 不知不覺間竟已飽滿如此。 他輕輕的笑起來,將懷中的她,抱得更緊些。 早知道會如此。 留在穹蒼沒有回?zé)o極,就在等這一刻,他太了解扶搖,了解到已經(jīng)超過她了解她自己。 扶搖能夠忍耐到現(xiàn)在,能夠從不要求他,能夠明明在有希望的情形下一再試圖放棄,能夠在最后將自己交給他,他已經(jīng)覺得那是意外之喜。 她曾為他放棄,他自然也可以。 誰都在乞求兩全,唯有他知道,那需要太多近乎奇跡的運氣。 他緩緩起身,在她口中喂了一顆玉珠,自己也含了一顆,然后抱著她,慢慢跨進那巨大的黃金棺槨中。 扶搖。 你若轉(zhuǎn)身,我便在地獄。 ※※※ 孟扶搖醒來時,四面一片漆黑。 她以為自己果真落入宇宙黑洞之中,從此永恒漂流,心中頓時一片絕望。 黑暗卻突然閃動起來,漸漸亮出斑白的光影,斑白中還有七嘴八舌的人聲。 “哎呀?jīng)]事沒事?!?/br> “好了好了,沒死……” “嚇得我!明明見她突然倒下去的?!?/br> “小姐,小姐!” 她慢慢的睜大眼睛,一時有點不適應(yīng)這個現(xiàn)代稱呼,不是應(yīng)該叫“姑娘”的么? 眼前擠過很多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七嘴八舌的問著她的身體,她定定神,看清了他們的服飾。 果真……回到現(xiàn)代了。 這一霎她心中涌起無限的悲涼,酸苦的滋味揉在心底,幾乎激出她的淚。 圍觀的眾人見她沒死,都漸漸散去,她掙扎著爬起身,一轉(zhuǎn)頭看見身后不遠處,“XX市第一醫(yī)院”的牌子赫然在目。 mama! 孟扶搖立刻奔了過去。 在醫(yī)院門廊前她站住腳,打量了一下里面那個陌生的女子,頓時有些犯愁,這個樣子,怎么去見mama?mama還認得出自己嗎?如果她認不出,自己怎么解釋?借尸還魂?難道還要在她臨終前再嚇她一回? 她左思右想沒有好辦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找到了那間熟悉的病房。 手指停在門前,久久不敢推開,這一步到來太艱難,她竟近鄉(xiāng)情怯。 屋里突然傳來沉重的喘息聲。 她一慌,推開門就沖了進去,光線有點暗,她沒看見mama,卻見坐在床邊的兩個眼睛紅紅的人愕然回首看她。 是研究所的小李和胖子。 那兩人用詫異的眼光看著這個突然沖進來的陌生女子,孟扶搖卻根本不看他們,她直撲床前,幾乎在觸到床邊的剎那間,眼淚便流了下來。 mama…… 一聲呼喚不能出口,梗在喉間。 病床上的人,全身上下插滿管子,連接著各種儀器,那些微弱的電波不急不慢的前進,在嗶嗶輕響里,昭示著病人的時日無多,孟扶搖拼命在那些氧氣面罩和管子中,拼湊著母親的容顏,她瘦得已經(jīng)讓她認不出,薄得像一張紙,陷在被褥中,讓人覺得被褥比人重,看得人如受重壓,喘不過氣來。 她緩緩伸手過去,握住mama的手,蒼老的,枯瘦的,骨節(jié)分明長滿老人斑的,手指剛剛觸及那肌膚,她的眼淚便洶涌的流下來。 那手,卻突然動了動,儀器上的聲響突然急促了幾分。 與此同時,胖子以難得的敏捷跳了起來,大叫:“快!快!叫醫(yī)生!” 醫(yī)生和護士狂奔過來,將怔怔的孟扶搖推到一邊,檢查、搶救、忙忙碌碌來來去去,那些快捷的腳步在孟扶搖茫然的視野里連綿成變換的光影,她按著心口,在暈眩中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呼吸。 不要……不要…… 似乎只在剎那間,又似乎漫長得過了一生,她終于看見醫(yī)生取下口罩,半是驚異半是欣喜的道:“奇跡!病人轉(zhuǎn)危為安了!” 孟扶搖長長吐一口氣,踉蹌向后一退,靠在了墻上。 半晌,兩行眼淚,緩緩自她臉上流下來。 “阿姨,嘗嘗這粥怎么樣?”孟扶搖披一身陽光,輕快的踏進病房,笑得燦爛而明媚。 “周小姐,每次都麻煩你來看我?!辈〈采厦蟤ama支起身,虛弱卻歡喜的沖她笑。 “應(yīng)該的,我和扶搖交情好嘛?!泵戏鰮u取過枕頭給母親支好,打開保溫桶裝了一碗雞粥,先用調(diào)羹試溫度。 她最終沒有向母親坦白身份,醫(yī)生說了,病人雖然奇跡般有所好轉(zhuǎn),但是情緒還是不能有任何起落,她思量再三,覺得還是等到母親真的要去的時候再和她說實話,眼前明明有希望,不能由她來扼殺。 于是她編造了一個來自邊遠省份的女子的故事,這個女子曾經(jīng)被出門考古的孟扶搖救過,孟扶搖考古時不慎落崖,喪失記憶很久,現(xiàn)在在她家養(yǎng)傷,記憶恢復(fù)了,于是托她前來照顧孟mama。 這個故事很狗血很不合理,不過騙騙病人還是勉強的,給mama一個希望,也許她能活長些。 她細致的喂著粥,午后陽光從窗戶中折射進來,映出她半邊臉光明璀璨眼神溫柔,孟mama倚著枕頭,一邊吃粥一邊含笑看著她,那眼神欣喜而快樂,卻又夾雜著一些奇怪的意味,孟扶搖每次接觸到這樣的眼神,便沒來由的心中顫一顫。 她有時恍恍惚惚的想,mama是不是認出了自己? 隨即又立刻推翻——怎么可能,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換誰都想不到,mama一個病重的人,怎么可能猜得到,而且她如果認出來,又怎么會不說? 兩人在和樂融融的氣氛里喂了幾口粥,其實孟mama大部分時間還是吃流質(zhì),氧氣袋也從沒取下過,她畢竟是垂危的病人,所謂的奇跡,也不過多活一些日子。 孟扶搖心中明白,她只希望,能好好的陪mama走完最后一程,在黑暗的盡頭,親手將mama交給來生。 孟mama精神不濟,孟扶搖小心的服侍她睡下,趁這空當(dāng),出門去買點東西。 她回來時沒想到帶錢,不過那女子身上卻有一些值錢東西,賣掉了很有一筆可觀收入,足夠她維持以后所需,研究所她不想去,也沒可能去,她已經(jīng)不是孟扶搖,如果不想當(dāng)瘋子的話,還是重新開始的好。 或者,她也不想重新開始,她記得自己的承諾,等mama這里的事完畢,她就回去。 怎么回去,她不知道,但是哪怕用一生的時間,她也不放棄。 苦笑了笑,孟扶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個瘋子了,拼盡全力要回來,再拼盡全力要回去,活人活成這種德性,真是自己都鄙視自己。 可是有什么關(guān)系,沒有牽念的地方,這世界上的人影花影,都和自己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