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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那場春雨?!鄙蚯榈溃拔覄倎砭┏菚r,便聽人說過,新帝登基那年,京城內(nèi)所有街道都重新用青石板鋪了路,薛家所在的街道也不例外,那條街走的人不多,又因下過于雨,地面上很干凈。因此,我很好奇磚縫中的那點紅土泥從何而來。沾上泥土的那個位置,幾乎和我同高。于是我猜測,這定是一個習武之人,越墻而入時,鞋上的泥土沾在墻上時留下的?!?/br> “這樣的泥土,讓我想到了小林村李家后院的紅土坡?!鄙蚯樾Φ溃袄罴遗赃叺哪菞l小路通向屋后的耕田,路東,則是三人多高的紅土坡,我問過村長,紅土坡是當年蓋屋翻地時堆起來的,那土適合燒瓷,已經(jīng)賣給外地的一家大戶,但大戶一直沒派人來搬,便先堆在了那處?!?/br> “沈大人是說,你由此推斷出,李甲回過小林村,并且又翻墻回到了薛家?”趙寺正若有所思。 “不錯。”沈情道,“另外,就是薛家院墻上用來防賊的枯枝刺,刑部的劉大人說過,枯枝刺時間越久,受過的雨水越多,刺就越軟。薛家的人告訴我,平日都是李甲負責更換枯枝刺,他們能想起的最近一次的更換,是在一個月前。于是,我朝枯枝刺上扔了幾塊石子,枯枝刺竟然軟了下去,又叫于護院將一截枯枝刺取下,發(fā)現(xiàn)它們的早已軟若藤蔓,根本不能阻止翻墻人?!?/br> 趙寺正頻頻點頭。 沈情接著道:“這之后,我便大概猜出了李甲回小林村的路徑。他一定不愿在回村的路上被人撞見,于是走的一定是條僻靜人少的路,從薛府出來,不走主街,那便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沿昭川碼頭,從村東的紅土坡,翻進自家院子。于是,昨夜,我?guī)е鞅⊙卣汛ùa頭親自走了一趟,盡管已過子時,但仍有船夜泊碼頭,因而昭川碼頭一直有碼頭工在,他們見我子時還從碼頭經(jīng)過,幾乎都在留意我的動作。我便問了碼頭工,三月初五晚,是否見過有陌生人從這里經(jīng)過。” “如何?莫非,李甲被碼頭工看到了?” 沈情點頭:“不錯,還真被我問出來了。有碼頭工說,寅時,他與工友搬運貨物時,見一穿灰衣的面生男子蹲在碼頭推下去一塊石頭,問他做什么,他也沒說話,匆匆離開朝西去了?!?/br> “那,沈大人又是如何知曉,李甲衣袖上的血?”趙寺正追問道,“您今早說,李甲回到院中,見衣袖上有血……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讓兵衛(wèi)到李復屋中,找到了衣服和鞋?!鄙蚯檎f道,“這個也全靠趙大人提醒,我才能想起。” “李甲預謀殺妻已久,拿了李復的衣服早早準備著,但他并不是我之前所想完全換了衣裳,而是只把李復的衣服套在了外面,里頭穿著他自己的那件灰色短打?;丶覛⒘巳?,把血衣?lián)Q給李復后,李甲并沒有穿李復的衣服,而是把李復的衣服扔進川中,穿著自己身上的灰衣回了薛家,天亮后,看到了手上殘留的血跡,怕被發(fā)覺,于是,脫去外衣,打水擦洗上半身?!?/br> “誒?他為何不穿李復的那件衣服?” “李復那天穿在身上的衣服是新衣,還是綠色春衫,大晚上的,如果一個人穿著不怎么合體的綠色新衣翻墻而入,被人發(fā)現(xiàn)的幾率,很大吧?”沈情說,“他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換了衣服后,才把李復的衣裳扔進昭川。不得不說,這一點,他考慮的非常周全,可惜了……” 趙寺正摸著胡須點頭:“原來如此?!?/br> 沈情又道:“為了行動方便,換過的鞋肯定不會丟進昭川,于是,李甲翻回薛府時,一定是穿著李復的鞋和自己的灰衣。至于你問我,為何知道他進了院子,發(fā)現(xiàn)衣袖上的血……很簡單,我在薛家沒翻到可疑的衣物,那就是說,李甲一定是穿著衣服回了家,我昨日去小林村時,李甲已換了衣衫,我懷疑他把衣服和鞋子都放在了李復屋內(nèi),于是,我讓衛(wèi)兵偷偷翻了李復房中的衣箱,果然翻出了那件衣服和鞋子。那件衣服右邊袖子還卷著,我放下袖子,看到了血跡。至于我怎么知道他事后抱著死者痛哭……就是因為那灰色衣服前襟印些許擦痕一般的血。就這樣,證據(jù)一點一點堆積,讓我猜測出了當日情形……” 趙寺正不停地點頭,口中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沈情說完,嘆了口氣,又道:“趙大人知道此案中,最令我心寒的,是什么嗎?” “忘恩負義,為情殺妻?” “不……”沈情雙手抬起,虛握著,苦笑道,“是李甲這個人的心機。怎樣殺妻,怎樣嫁禍,他可能想了不止一天,可能早早地就在準備……趙大人還記得刑部的案宗上,提到過,小林村的村民發(fā)現(xiàn)死者時,她躺在地上嗎?” “……對啊!”趙寺正忽然想起,“可我記得沈大人說,“死者還未下床,就被李甲兩刀砍死,這又如何躺到了地上?” “偽造妻與弟打斗的假象?!鄙蚯榈?,“我看過他家的被褥和地面,血已經(jīng)滲了進去,即便李甲有清掃過,但這些痕跡依然消除不掉。被子幾乎被血浸透,但沒有劃痕,死者傷口集中在前胸和面部,這也就是說,李甲提刀殺人時,死者是坐起身子的……床上斃命,因而床上有大量的血跡。為了制造妻子與弟弟爭執(zhí)的假象,李甲把李復騙到屋中砸昏后,又把早已死去的妻子放在了地上,將首飾匣放在了她手邊?!?/br> “至于,回去后,為何又把妻子從地上放在了床上,自然不是因為他說的地上涼?!鄙蚯榈?,“而是因為床上血太多,他怕刑部的人察覺妻子是死在床上,而不是爭執(zhí)后被李復砍殺倒在地面上的?!?/br> 說到這里,沈情停頓片刻,罵了一句:“之前劉桐斷的是什么狗屁!床上那么多血都沒有懷疑!” 趙寺正打圓場道:“哎,這也有情可原,一村的人都說瞧見死者倒在地上,手邊是首飾匣,身上又有那么多刀口,自然會認為是死者與李復爭執(zhí)時,被砍殺至死的。” 沈情自我冷靜了片刻,說道:“李甲這個人,想得多,謀劃仔細,但他沒有常識,甚至不知道左右手殺人,刀痕會有不同……也慶幸他不知這些,蒼天有眼?!?/br> 沈情說完,提著食盒要走,口中念念有詞:“再晚就涼了……” 趙寺正再次攔住了她,滿臉堆笑,問道:“那個……沈大人,之前你說,昨晚我與夫人吵嘴……是如何看出來的?” 沈情提著食盒,愣了半天,莞爾一笑:“趙大人,大理寺這么多張嘴,我自然是……聽來的?!?/br> 趙寺正愣住。 沈情:“早上剛出院門,就聽見有人念叨了,不聽也不行,趙大人,對不住?!?/br> 趙寺正尷尬至極,擺手道:“怎會……沈大人要上哪去?” “我?”沈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