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沖突罷了?！?/br>
    圣恭侯道：“是我莽撞，我……”

    “你就是愛cao心。”沈非說，“阿昶，你很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br>
    “可是，若是我不懂，壞了您的大局……”

    沈非手一頓，慢慢收回來，仰頭哈哈笑了起來。

    她說：“原來你們都當我是在下棋哈哈哈哈哈……”

    圣恭侯滿眼擔憂。

    沈非止了笑聲，又恢復往常那樣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寫書人從落筆那一刻起，只要定下了開頭，結局就已注定。剩下的，不管再怎么變，添新的進來，或是有人提前退場，橫遭意外，都不會對結局產生影響?！?/br>
    沈非坐起來，指著天道：“這天下并非棋盤，而是一出戲本。筆在我手里，我定下開頭，它便有了結尾，其他的，只是精彩程度罷了，下棋？那也是我讓他們到棋盤上去的。你以為何為天？”

    沈非笑道：“執(zhí)筆人，才是天?！?/br>
    季昶眼中閃爍著光，握著沈非的手。

    沈非拉近他，俯視著他，笑道：“阿昶，想知道你的結局嗎？”

    季昶抬頭望著她，搖了搖頭。

    沈非滿意的笑了起來：“阿昶……你可真好?。　?/br>
    她笑完，忽然冷了臉，轉頭看向假山。

    假山那頭的水榭里，戲子們正唱到：“順天意，承天運，開盛世，做明君……”

    沈非道：“可以讓他們歇息了?！?/br>
    她光腳站在地上，背著手，自言自語道：“帝者也要順天意，做皇帝有何意思？做權臣也不過是個奴才。做天，才是天下至尊?！?/br>
    她穿過院子，季昶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提著鞋緊緊跟著，生怕她著涼。

    沈非雙腳踩在草叢中，駐足，回身道：“這些天，你也別忙了，放她們玩，玩夠了，差不多也該結局了?！?/br>
    季昶點頭，卻還是放心不下，問道：“那……沈寺正那頭？還需要我們插手嗎？”

    “商遇那個角色，應該唱什么戲，我前些日子就已經把戲本子給他送去了，他唱得不錯，都照做了，我們只管等著看結果就是?！鄙蚍堑?，“原本，按照之前的計劃，我是想讓商遇早些登場，唱個大戲再謝幕，不過，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出乎意料的精彩。他被高修圈禁在稷山多年，多年未登場，這次重新登場，就一定要把戲唱出高\\潮來，希望他能好好用我送過去的大禮，給我看一出精彩的戲?！?/br>
    云州山嵐書院坐落于岳峰之上，書院廣袤，共有六個大院子，學生最多時，有三百多人。

    山嵐書院的倉庫依山而建，挨著書院但卻和書院并非一體，據(jù)說倉庫很大，里頭有六層樓那么高，比前頭的山嵐書院還要廣闊，本是前朝昭王一脈的秘密練兵場，修建了十余年才完工。后來被大延的開國世祖改成了倉庫，屯糧藏書，大門鑰匙由山嵐書院的山長保管，里頭六層樓閣的鑰匙，則分別由山嵐書院的六位學監(jiān)保管。

    沈情和小喬登上山，拜訪山嵐書院的老山長時，這位教書育人多年的老山長正在親手掃門前落葉 ，書院里空蕩蕩的，不聞讀書聲。

    小喬奇怪道：“書院的學生們呢？”

    沈情愣了一下，用胳膊肘戳了小喬一下，說道：“秋收忙，恐怕放秋收假，學生們都下山去了?！?/br>
    老山長扶著掃帚，笑瞇瞇點了點頭。

    小喬道：“全走了嗎？”

    老山長說：“走了大半，沒走的也有下山入城采買置辦東西的，剩下不到三十幾個，都在后院歇息溫書。你們要是明日來，定能聽見讀書聲，今日是秋假的最后一日了。”

    沈情笑了笑，畢恭畢敬道：“縣令跟您說了嗎？拜帖可否給您了？我們是來查驗官府收繳存放在此處的伏龍鐵刺的。”

    老山長道：“自然，昨日接到拜帖，我已安排好了，二位隨我來?！?/br>
    老山長走到花廳，給沈情和小喬沏了兩杯茶，讓他們稍作歇息，吩咐雜役：“大理寺的寺正沈情和喬仵作到了，去后山倉庫，叫王學監(jiān)來此見過二位大人?！?/br>
    山長說：“伏龍鐵刺收在倉庫最頂層，是我們書院王羌王學監(jiān)代管，昨日拜帖我已給他看過，請二位稍待，喝口茶潤潤口，他可能要晚一些才到。這些日子，書院在整理一些書，搬進搬出的，都是王羌在后山代為照看?！?/br>
    沈情微微抬眉，點了點頭。

    此時，后山倉庫門前，正有幾個人抬著兩箱書進進出出。

    雜役奔到倉庫里，敲響大門旁的鐵鐘，叫道：“王學監(jiān)，山長叫您去見客?！?/br>
    他說完，等待王羌回話時，跟旁邊的勞力們寒暄：“搬了這么多天了，快結束了吧？”

    勞力們道：“最后一批了，放到二層等王學監(jiān)清點完，就結束了?！?/br>
    一個青臉漢子從二樓下來。

    雜役笑道：“王學監(jiān)，您辛苦。劉學監(jiān)回家忙秋收，二層也都倚靠您cao心了?！?/br>
    這位王學監(jiān)道：“應該的，客人來了嗎？走?！?/br>
    他離開時，向倉庫的六樓看了一眼，除了一層二層，其余都沒點燈，黑漆漆的。

    他輕聲道：“來得好快。”

    74、佘蘭族，程奚 ...

    王羌一出現(xiàn), 沈情就盯上了他。

    王羌個頭不高，黑黝黝的皮膚, 下盤穩(wěn), 褲管裹著結識有力的小腿, 看起來像個練武的。

    他的眼神也很銳利, 盡管有所收斂, 但是他朝沈情他們看過來的時候，沈情還是感覺到了, 刀出鞘的意味。

    沈情一個激靈，抬頭看向這位王學監(jiān)。

    學監(jiān)會武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情讀的青崖書院里, 也有會武的學監(jiān)。書院那么大, 學生那么多，起沖突了, 鬧矛盾了, 或者說書院里進賊了, 都需要學監(jiān)去解決，要念過書, 會武的人來做學監(jiān)，確實更方便些。

    只是這位王學監(jiān), 眼中帶著血色, 跟單純的，只會些拳腳功夫的學監(jiān)不同。

    他像是見過血的。

    到底是和常人不同的，就跟沒開過刃的刀, 和殺過人的刀一樣。

    只要沾了血，血腥就如影隨形，那個味道，終生都洗不掉。

    王學監(jiān)鼓起的眼睛看向小喬。

    他很安靜，像是埋伏在草叢中的獵豹，轉頭和動眼珠的幅度都不大，但他看過來時，就像鎖定住了獵物。

    王學監(jiān)露出一絲微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