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蕩在青棠耳邊，青棠起身，石榴跟上去，“姑娘，這......這該如何是好？”

    黃鶯穿一件湖藍(lán)窄身交領(lǐng)小襖，下頭配淡紫合身長裙，堪堪遮住腳上一雙小腳，她腰上掛珠絡(luò)，瞧見青棠，竟開始抹眼淚，“我的大姑娘啊，你可算回來了，某些個(gè)陰毒的婦人，將你攆得老遠(yuǎn)，這山長水遠(yuǎn)的，你就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們都不知??！”

    霍青棠在不遠(yuǎn)處站著，這是陳七變成霍青棠之后第一次瞧見黃鶯，原先的霍青棠則正是因?yàn)檫@個(gè)鳴柳閣的黃鶯姑娘丟了性命。

    青棠的眼神有些生，并不十分打量黃鶯，也不過分厭惡，一雙杏仁般的明眸里竟然顯出幾分無悲無喜的光彩來。

    黃鶯身形纖瘦，即使腹部略微隆起，也仍是瘦美玲瓏的，她撲上來拉青棠的手，“我的大姑娘啊，姨娘許久不見你，怎的就成了這副樣子，難道是不認(rèn)得姨娘了？”

    這聲姨娘來得蹊蹺，今年正逢國喪，霍水仙還未曾迎娶黃鶯過門，說白了，黃鶯不過是個(gè)剛從鳴柳閣出來且無名無份的外室罷了。

    青棠后退一步，淡淡掃開黃鶯撲過來的手，“不知黃鶯姑娘有什么要緊事，這大冷的日子，莫要凍壞了自己?！?/br>
    黃鶯抬起一雙淚眼，她眉眼精細(xì)，一個(gè)動(dòng)作能擺出唱戲的身段來，要是說上一句話，真那堪比一只黃鸝鳴翠柳。她嬌滴滴的，“大姑娘這是什么話，姨娘肚子里還有你的親弟呢，你就是不認(rèn)我這半道姨娘，你也要認(rèn)你的親弟啊！”

    青棠抿著嘴，可以理解霍水仙是如何被這個(gè)女子念的所俘獲，又是如何被這樣的嬌美女人弄失了心。這女人唱作俱佳，若在戲班子里，定然已經(jīng)成了名伶。

    月滿先前就挨了黃鶯一巴掌，此刻臉還紅著，當(dāng)下插了一句嘴：“黃鶯姑娘說甚么胡話，大姑娘的親弟好端端的，怎的與大姑娘又齟齬上了，姑娘說話好沒道理！”

    疊翠在后頭‘嗤嗤’笑，“月滿，這話你就沒聽明白了，人家黃鶯姑娘說的是她肚子里的小公子，哪里是咱們的蝶起少爺，她是怕大姑娘不認(rèn)她肚里的那個(gè)，這才慌了神......”

    旁邊的張氏終于開口，“老爺不在，黃鶯姑娘先請回罷?！?/br>
    臘月底的天氣，即使有暖陽相照，腳下的冰層也是極厚的，墻角下還窩著一灘灘融化了的雪水，青棠身上未著大氅，只穿了一件緋色繡夾竹桃的襖裙，她側(cè)目看了張氏一眼，目光冷颼颼的，張氏穿著夾棉的斗篷，無端打了一個(gè)寒顫。

    這丫頭真的聰明了，知道黃鶯上門尋她是假，自己想借她的手將黃鶯攆出門是真。

    青棠并不與黃鶯糾纏，“石榴，送黃鶯姑娘出門，這大過年下，別把黃鶯姑娘摔了。她要是摔了碰了，咱們都賠不起。”

    黃鶯彎著一張敷了薄粉的眉眼，有些不甘，“大姑娘一回來，老爺就不往我那兒去了，往日里這個(gè)時(shí)候，老爺都在我的院子里與我溫酒吃，我......”

    青棠心中好笑，張氏正要抓著自己壓制黃鶯，霍水仙不回家，張氏早已恨得牙癢癢，偏偏黃鶯今日還送上門來張牙舞爪的炫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果然，張氏招呼黃鶯，“黃鶯姑娘慢行一步，老爺快要下衙，大姑娘又剛剛遠(yuǎn)行回來，大家一道吃餐飯，也好圖個(gè)熱鬧?！闭f罷，真的叫疊翠過來，“來，扶黃鶯姑娘去花廳休息，且等著老爺?！?/br>
    石榴轉(zhuǎn)頭看霍青棠，青棠笑一笑，“那就讓黃鶯姑娘去花廳里歇著吧?！?/br>
    外頭天已經(jīng)沉了，青棠偏著頭在屋里坐著，石榴拿了暖爐給她，“姑娘，這......”

    這當(dāng)家奶奶也太不成樣子了，姑娘遠(yuǎn)行回家的第一日，怎的就鬧出這一樁事來，還留了一個(gè)不明不白的外室在家里吃飯，真是教人摸不著頭腦。

    “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dòng)自專由”，青棠笑一笑，“石榴，你說這屋里，是張氏夠得上這句話還是黃鶯夠得上這句話？”

    石榴鮮少聽青棠說些話，一則她來得晚，不如青棠與瓔珞貼心，二則如今的霍青棠變了，變得寡言少語，甚少說些閨房小姐的俏皮話了。石榴看不懂她家小姐，也不懂青棠到底在說誰，便訥訥回了一句：“想必她們兩位都當(dāng)?shù)蒙习伞！?/br>
    ‘嗤嗤’青棠發(fā)笑，石榴連忙低頭，“婢子錯(cuò)了，婢子是胡說的，都是胡說的，求姑娘莫要見怪?！?/br>
    青棠瑩白的手指敲打在桌案上，“野花進(jìn)門是家敗的征兆，黃鶯大抵是進(jìn)不來了。”

    這語調(diào)太過幽涼，石榴低著頭，慢慢從里面琢磨出幾分狠戾來，可青棠面色如常，眉眼平靜，真要去看，又甚么也瞧不出來。石榴道：“姑娘想要做甚么，婢子去做，姑娘未嫁之身，莫要壞了自己的名聲?！?/br>
    天要黑了，石榴點(diǎn)亮油燈，青棠起身，“一個(gè)人就該呆在她自己的位置，想要僭越，也要看自己是不是有魚躍龍門的本事?！?/br>
    燭火晃悠悠的，青棠的側(cè)臉越發(fā)明晰，剪影在窗上都是美絕了的樣子，石榴點(diǎn)頭，“石榴記得姑娘教誨，斷不會(huì)有其他的念頭，石榴若敢有二心，以后不得好死。”

    月滿提著燈在外頭，霍水仙下衙了，她過來喚青棠吃飯。

    怎知一來，便聽見大姑娘屋里的丫頭立下死誓，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屋里安靜了，月滿也呆滯片刻，怎的大姑娘會(huì)變成了這般模樣，這樣厲害，不動(dòng)聲色就讓身邊人立下死約，這都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

    月滿覺得自己有些緊張，聲音也有些發(fā)干，她清一清嗓子，“大姑娘，老爺下衙了，請你過去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想看這本的話，請?jiān)谖南铝粞浴?/br>
    作者看見，會(huì)盡快更新的。這是舊文，還有讀者惦念，作者很感恩。

    ☆、亂花漸欲迷人眼

    月滿提著燈在外頭站著，見到霍青棠與石榴主仆二人,立即迎了上去，“大姑娘慢些走，地上滑。”

    霍青棠手里抱著一個(gè)暖爐，石榴跟在她后頭，地上還有些殘余未化的冰碴子，月滿回頭替青棠照亮，嘴里道：“馬上就要正月了，老爺說過了正月里，就要迎黃鶯進(jìn)門?！?/br>
    沒有人做聲，回來的第一日，張氏就將黃鶯招惹進(jìn)門礙眼，此刻又留了黃鶯吃晚飯，不知是想惡心誰。

    青棠眼珠子微微垂了垂，只怕張氏誰都惡心不了，只會(huì)氣壞了自己。前頭有臺(tái)階，月滿回頭給青棠照亮，說：“大姑娘在蘇州府可好，大姑娘不在家，小少爺很是掛念大姑娘，常常念著要去蘇州找大姑娘呢。”

    月滿是張氏娘家?guī)淼难绢^，自然與張氏一條心，她說了幾句話，全部是圍繞黃鶯不能進(jìn)門的話題，青棠不理她，她便拿了霍蝶起出來嚼。

    此刻安靜，月滿回頭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