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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招人討嫌,范夫人快點趕他們回去。” 得月樓的師傅帶著伙計們都著寶藍(lán)的衣裳,領(lǐng)頭的那個師傅道:“事情并非如此,當(dāng)時是春意鬧在‘奔月’這道菜上用蘿卜雕了一個兔子,又說還缺一個嫦娥,他們雕不出來,便敷衍了事。我們的人瞧見了那不成形狀的嫦娥,說了一句‘丑八怪’。這話是說那菜里嫦娥的,并非說貴府的小姐?!?/br> 領(lǐng)頭的師傅話說的清楚,范夫人瞧了一眼幫廚的嫂子,“可是如此?” 那嫂子點頭,“沒錯的,是這樣的,寶師傅沒說錯。” 得月樓與春意鬧一行各出了六人到范府做宴席,得月樓領(lǐng)隊的師傅姓寶,家中三代都是廚子,據(jù)說他爺爺還曾經(jīng)在蒙古人的庭帳里效勞過,并且深得蒙古皇帝的賞識。后頭大軍打到大都,蒙古人頭也不回地跑了,寶老爺子才從大都回了蘇州,安居下來。 寶家過去也是有間酒樓的,后來得月樓開起來,聽說那位神秘的東家特意去請了寶老爺子出山,但后頭只請來了寶老爺子的子孫輩兒,這位領(lǐng)頭的寶師傅便是寶老爺子的兒子,寶山。 兒孫都去了得月樓,寶家的酒樓也關(guān)門了,為著這一樁,多少人暗地里揣測得月樓背后的東家是誰,又究竟花了多少錢說動了寶家的人出來坐鎮(zhèn)得月樓。 畢竟寶家不缺錢,自己又開著酒樓,自己做東家總比替人幫傭要高尚得多。 得月樓這一邊說得有頭有尾,范夫人捏著帕子,轉(zhuǎn)身去瞧春意鬧的案板,那上頭呼啦啦擺了一長串,就是不見那雕壞了的嫦娥。 幫廚的嫂子也甚為機靈,她指著最角落的那一盤拔絲紅藕,“夫人,那盤就是‘奔月’。” 范夫人走過去,端起那盤子拔絲瞧了瞧,里頭蘿卜雕的兔子還成個樣子,可那嫦娥,若不是先前說了嫦娥奔月,還以為那白乎乎的只是個立著的樹樁子。 范夫人面色不好,這樣的菜,端給誰吃?是拿給南直隸都察院的僉都御使吃,還是拿給五軍都督府的后軍大都督吃? 兩邊的廚子都站著,春意鬧這邊負(fù)責(zé)的師傅姓蘭,聽說是關(guān)絲絲關(guān)大老爺重金從京城請回來的,據(jù)說祖上是出過御廚的。若問是哪朝哪代,蘭師傅則說,朝代太遠(yuǎn),記不清了。 前頭的寶家是確確實實為蒙古一朝服侍過的,到了蘭家,則說不清了。大家都嘲笑關(guān)絲絲糊了眼睛,看錯了人,但關(guān)絲絲卻一意孤行,堅持讓這位蘭師傅在春意鬧的后廚里做話事人。 “蘇菜燉、燜、煨、焙、烹、炸、炒、蒸,咱們樣樣拿手,如今只是雕不好個嫦娥,又不影響這盤菜的口味,最多將這嫦娥拿掉就是了。”春意鬧這邊有師傅說話,“看,拿掉嫦娥,擺幾朵花兒,也是一樣的?!?/br> 那頭有人笑,“那還叫甚么‘奔月’,不如就叫‘兔子野草吃拔絲’?” 說完,有一陣短促的笑聲,眾人瞧過去,只見春意鬧里有個伙計自己‘哧哧’笑了出來。得月樓這邊有人道:“做不好宴席就快快回家去,省的在這里耽誤功夫?!?/br> 雕壞了嫦娥的那個師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見有人笑他,一時間臉上掛不住,面色又青起來。范夫人擱下那盤子拔絲,轉(zhuǎn)頭問蘭師傅,“這菜總之是不能要了,您說補上個甚么菜吧?” 范夫人已經(jīng)給足了春意鬧臉面,照她原先的想法,就是全權(quán)交托給得月樓cao辦。后頭不知關(guān)絲絲與范大人怎么協(xié)商的,春意鬧硬是插了一竿子進(jìn)來。這下可好,時間已經(jīng)不多,春意鬧的手藝又這樣無法見人,范夫人簡直要捏碎了手里的帕子。 春意鬧做主的就是那位很有些傳奇的蘭師傅,他四十上下,很是削瘦,見范夫人問他,他動了動薄成一片的嘴皮子,說:“何須換菜,既然得月樓會雕,那嫦娥就交給他們雕好了?!?/br> “‘嗤’,想得美,你們的菜,憑什么我們來雕,那菜是你們的菜單子,又不是我們的......” 宴席上的菜都是有出處的,每桌上的菜略有不同,但大致一樣,為了區(qū)分開兩家酒樓的風(fēng)格各有不同,關(guān)絲絲還同范大人出了主意,說:“咱們用不同的盤子裝菜,紅盤子就是得月樓的,我們春意鬧的菜就統(tǒng)一用甜白,兩家的菜盤子都由我閱微齋出?!?/br> 關(guān)大老爺出了主意,范大人同范夫人商議,最后范夫人又去與得月樓的寶大師傅說,最后好一通來回,兩邊都同意了。 后頭下了定論,每桌第一輪八個涼菜,得月樓四個,春意鬧四個,接著十六道熱菜,得月樓八個,春意鬧八個。最后一輪,得月樓包辦了八種蒸點,春意鬧則提供兩道湯品和兩盞甜盅。本來已經(jīng)安排得很好,范大人亦是滿意,只有范夫人覺得這桌席著實浪費了些,一則一桌只坐八人,根本吃不了這么多飯菜,二則大大加重了飯席的花費。 原本范府向得月樓訂的桌面酒席,含了酒水,計十八兩銀子一桌,那席面其實已經(jīng)很能見人。后頭這么一改,如今等于兩邊的桌席端上一桌,最后算下來,總價幾乎翻了一番,要三十五兩銀才辦得下一桌。范夫人私下里同范大人嘀咕過幾回,說在喜宴上花費太大,說了兩三次,范大人便斥她:“無知婦人,無知婦人吶!” 其實范夫人并不是范大人嘴里的無知婦人,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家里的幾個jiejiemeimei都嫁給了南直隸的官員,朝廷遷都后,姐妹們四散各地,有的隨夫君入京,做了京官的太太。有的外放去別處,最遠(yuǎn)的那個去了陜西,在戶部設(shè)在陜西的糧倉做事。她自己則跟著范錫夕住在揚州,直到舊年明瑰議親,范錫夕才得了提拔,高升一步到蘇州做了知府。 范大人這樣說她,范夫人并不是心疼錢,也不是小氣不肯撐門面,她同范大人說:“你如今是個知府,知府是什么,上頭有巡撫大人,下頭有師爺小吏,你嫁個女兒,又這樣鋪張,教人家看見了怎樣想?” 范大人回:“能怎么想,他們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南直隸的大官都來了,誰來管我?再說了,我是嫁女兒,酒席擺好一點,哪個說得我?” 范夫人本就對春意鬧突然插一筷子頗有微辭,如今春意鬧馬前失蹄,她拿帕子點自己的嘴角,“這盤子見不得人了,至于怎么處置,還請貴樓自己拿個主意。” 春意鬧幾個師傅一對眼,主家擺明了不管這事,又說這菜不好,叫他們換,可這菜哪里是這么好換的。之前他們與得月樓對菜單子的時候,就一一協(xié)商過了,幾熱幾冷,怎么搭配才能不重復(fù),也不與對方撞上。這下可好,自己這邊要換菜,得月樓也要跟著換了。 果然,得月樓那邊一個伙計道:“咱們不換菜,這菜咱們已經(jīng)都訂好了,也同市集里說好了,咱們要甚么菜,不要甚么菜,都是不好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