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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之雖然莽撞,但并不愚笨,大都督心里裝了人,過去有人,現(xiàn)在有人,將來,您的心里裝的也總不會是我段桃之。既然大都督心里沒有我,何苦拘著我,若您怕我毀了孟府的名譽,那我段桃之今日在這里與天發(fā)誓,若我段桃之再嫁,我就跌入漢水里,永不翻身!” 江面已白,旭日初升,段桃之一張臉白瑩瑩的,“望大都督成全?!?/br> 許久,孟微冬嘴里才迸出來一句話,他說:“你要想清楚,你知道本督的脾氣,你若是后悔,再無彎轉(zhuǎn)。” 段桃之磕頭,“多謝大都督成全?!?/br> 孟微冬一把推開門出去了,沒人知道他是喜是怒,季舒再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就只看見一地的水漬,和潑翻了的銅盆。 船只在揚州城靠岸,段桃之離開的時候,不施脂粉,只穿了一件簡單的布衣,頭發(fā)都裹在了碎花布料的頭巾里,一切都猶如多年前的那個漢水漁家女一般。 季舒來送她,“段jiejie,你......” 段桃之笑,“我原本當(dāng)不起你一聲jiejie,但這刻離別,我還是要多謝你,多謝你這樣寬容,寬容我這樣討嫌的人呆在孟府,多謝你從不與我計較那許多,我都知道的。季meimei,我多謝你?!?/br> 藍(lán)溪扶著欄桿在船頭站著,段桃之沖她招手,她從自己發(fā)間取下一根發(fā)簪,“這是我十五歲那年,大都督送我的,這回我送給你,希望你們都好好的,好好的?!?/br> “段jiejie,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去同大都督說,他只是生氣了,等他氣消了,就沒事了,段jiejie,你不要走......” 藍(lán)溪快要哭出來,段桃之拍她的手,“你還年輕,等你到了我這般年紀(jì),也就都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br> 段桃之輕身一人走了,她走得輕輕松松,她脫下了孟家后宅里的滿身錦繡華服,脫下了發(fā)間的步搖壓鬢,女子青衣布鞋,她還年輕,她有窈窕的背影,也許正如她所說,“那些都是枷鎖,捆綁人心的枷鎖,如今我要除下它。我別無所長,卻還有一身捕魚的本事,靠著自己,總不會餓死,我也總還有活過來的那一日。” ☆、掌中瑰寶 揚州府衙里, 霍水仙的小廝漁石跑進(jìn)來, 氣喘吁吁,“老、老爺, 黃......黃、黃鶯姨娘要生了,太太請老爺回去......” 黃鶯生產(chǎn)的日子就在這幾天,霍水仙本就坐立不安, 這一刻得了確切的消息, 反而心頭的大石落了下來,不那么七上八下,“走, 產(chǎn)婆來了嗎,大夫呢?”霍水仙腳下不停,急匆匆跟著漁石走了出去。 霍水仙前腳剛走,陳瑄就來了, 漕運總兵官陳大人拿出一紙公文,“請揚州守備來見?!?/br> 衙門里炸開了鍋,漕運總兵官大人來了, 這回找知府的找知府,去陳瑄家里喊人的也有, 揚州府剛剛換了知府,上任知府齊疏朗升官去了南直隸都察院, 接任的知府姓毛,叫毛溪,原先是在北京戶部做個員外郎。 毛溪自衙門后堂迎出來, 瞧見陳瑄,一臉震驚,“下官不知漕運總兵官陳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yuǎn)迎,望陳大人恕罪......” 客氣話張口就來,毛溪過去在北京戶部就是個品銜不高的六品員外郎,后頭走了關(guān)系,又送了不少金銀,才得以外放到揚州這塊富庶地方做個五品知府,他過去在北京城的時候是沒有與陳瑄這樣的高階官員打交道的機(jī)會的,這頭一見陳瑄,恨不能三跪九叩,得以與人套近乎?!瓣惔笕嗽趺磥砹?,來了也沒說一聲,下官也并未接到上峰通知,下官有罪......” 說著說著就要再拜,陳瑄懶得與此人啰嗦,只道:“我要找的人是揚州府守備,其余的你也不必再說了,只需告知本官守備大人在何處?!?/br> “這......” 毛溪有些猶豫,陳瑄瞧他,“怎么?難道守備大人在何處,知府大人與我說不得?” “不不不,霍大人他......”毛溪欲言又止,又招來一位師爺,“你同陳大人說,霍大人去了何處?” 那師爺說話文縐縐的,“霍家有喜,天降麟兒”。 陳瑄手一擺,“說人話?!?/br> 毛溪賠笑,“霍大人家里的妾室產(chǎn)子,霍大人今兒晌午就回家去了,如果陳大人有急事,要不只能上霍宅去找,要不只能等霍家事了才......” 霍水仙的小妾生孩子? 陳瑄看了自己身后那人一眼,那人青衫長袍,一派溫和如玉模樣,毛溪轉(zhuǎn)過身子去,“不知這位是?”陳瑄也不搭理毛溪,轉(zhuǎn)頭同那師爺?shù)溃骸拔艺一羰貍溆屑笔?,煩請這位帶個路,若你不得閑,再請個人給我指路,我自己尋過去也可以。” 那師爺連連彎腰,“小吏領(lǐng)路,小吏領(lǐng)陳大人去一趟,陳大人,這邊請?!?/br> 師爺帶著陳瑄與他身后的年輕人出去了,毛溪冷著一張臉,對聚攏起來的衙役道:“看什么看,人都走了,還看?” 霍宅不遠(yuǎn),位置尚可,就在主官道旁邊的小巷子里,一家白墻青瓦旁,師爺停了腳步,“陳大人,這就到了?!?/br> 霍水仙在堂屋里站著,瓔珞與柳絲絲一道,指揮屋里的小婢燒水倒水,張氏在旁邊坐著,她扶著額頭,很是疲累的樣子。月滿替張氏揉了揉肩,張氏拍拍月滿的手,月滿道:“太太不必憂心,姨娘福大命大,產(chǎn)婆都說了,孩子很好,姨娘養(yǎng)得也好,甚么都好,沒事的......” 月滿輕言細(xì)語,霍水仙穿著一身鴉青色的長袍直綴,袍子堪堪蓋過皂靴,他在那處站著,雙手背在身后,來回踱步,張氏一手扶著額頭,一邊瞧著霍水仙,一雙眼睛深深的,瞧不清里頭的情緒,也不知道她是喜悅,是憤怒。 “生了!生了!”隨著產(chǎn)婆子的一聲高亢的嚷叫,“哎呀,恭喜霍老爺,恭喜霍夫人,生了,生了呀!”產(chǎn)婆邁著一雙小腳走出來,“恭喜恭喜,貴府的姨娘生了位少爺,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少爺,標(biāo)致得很,標(biāo)致得很呀......” 張氏就著月滿的手站了起來,她從袖中拿了一錠元寶出來,交給月滿,月滿上前,“那就多謝您了?!逼抛訚M臉滿眼都是歡喜,里頭母子平安,這家的當(dāng)家太太也大方,出手就是十兩銀子,這可比外頭的小門小戶省事多了。 婆子瞧著霍水仙,“姨娘很好,小少爺也很好,您祖上有德,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吶!” 霍水仙被這婆子哄得高興,便伸手去摸銀兩,可他平日里又不帶荷包,他看了瓔珞一眼,這頭瓔珞上前來,“多謝這位婆婆?!杯嬬笫种幸诲V二兩的小元寶放到婆子手上,婆子的目光往這位姨太太身上瞟,心里嘀咕,這府中的姨娘一個比一個生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