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蟲：有點泄氣，畫得越多越明白自己的極限，但就算做到極致，也還差那么遠(yuǎn)[圖片]

    @櫻桃蟲：不管怎么想都跳不出現(xiàn)有的窠臼，差得也太遠(yuǎn)了[圖片]

    她幾乎每一條都會提到“差得遠(yuǎn)”，附圖多是自己的設(shè)計草圖，看上去就像在做比較——但到底是在和誰，和什么東西做比較？

    @櫻桃蟲：在六樓挖到寶了，現(xiàn)在心情十分復(fù)雜[圖片]

    這一條微博的配圖不是設(shè)計圖，是一本沒有翻開的速寫本。

    ——屏幕下方跳出一個小紅點，私信來了。

    @櫻桃蟲：哦，是你啊

    @櫻桃蟲：沒事，一支鉛筆而已，我也是隨手在桌上拿的，丟了就丟了吧

    @一只小碗：隨手拿的筆，不會堅持每支都用完吧

    @櫻桃蟲：……

    @櫻桃蟲：你有什么事？

    @一只小碗：那支筆是不是那個出事的小伙子的？

    這一次的回復(fù)，過了一會兒才來。

    @櫻桃蟲：是啊，他辭職后留在桌上沒帶走，一大筒筆，剛開封的

    @櫻桃蟲：放著吃灰多可惜，我也是物盡其用

    ……合情合理，很難接話。

    @櫻桃蟲：你有什么事？吳老板不是說你們不接活了？

    許艾當(dāng)場決定開始胡說。

    @一只小碗：謝謝你掉了那支筆，我們終于找到他了

    @櫻桃蟲：……

    @櫻桃蟲：？

    @一只小碗：他說看你留在那里，既沒有學(xué)到東西，又過得不太開心，很奇怪你為什么不走

    雖然是胡說，但也是許艾經(jīng)過推理之后的胡說。她記得工作室里有天價音箱，但女設(shè)計師一直戴著隔音耳機——這幾乎是在臉上寫著“我很煩，你們很吵”，拒絕交流，拒絕溝通。

    她的每條微博都在說“差得遠(yuǎn)”，就算老板認(rèn)可了她的作業(yè)，她也還是覺得“差得遠(yuǎn)”，也許她壓根不是在用工作室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自己——也就是說，在這里她沒能學(xué)到想要的東西。

    何況照小胡子說的，工作室已經(jīng)很久沒有接到訂單了。

    效益不好，氛圍不好，又學(xué)不到東西的團隊，為什么還要留著？

    信息早已是“已讀”，回復(fù)卻一直沒有來。許艾想補充幾句，又怕說多了露餡，權(quán)衡了一會兒之后，她加了一句——

    @一只小碗：他有些擔(dān)心你，畢竟你還年輕，又那么有才華，應(yīng)該有更多的機會，更大的空間

    “已讀”，沒有回復(fù)。

    許艾放下手機，翻身倒在床上?，F(xiàn)在時間是晚上十點。

    黑暗中，她聽到窗外傳來“沙沙”的雨聲。夏天快結(jié)束了，雨水里也開始帶著寒意。她怕悶，臨睡前就沒把臥室窗戶關(guān)上；現(xiàn)在下起雨來，雨水就順著風(fēng)勢掃進屋來了。

    許艾正要起來關(guān)窗，突然聽到外間的客廳里有些動靜。

    睡在外面的人下了床，推開她房間的門，輕步走了進來。

    許艾趕緊閉了眼裝睡——閉了眼才意識到對葉先生來說，閉不閉都沒有區(qū)別。于是她又悄悄睜開眼睛，看到灰蒙蒙的月光下，一個清瘦的人影站在窗前。

    他替她關(guān)上了漏雨的窗戶。

    第一下是關(guān)嚴(yán)了的，但剛推上窗，他停了停，又把窗戶打開一條縫，留了一絲正好足夠透氣，又不足以讓雨落進來的空隙。

    然后他就帶上門，出去了。

    客廳里也傳來關(guān)窗的聲音，然后床架輕輕一響，葉先生又睡下了。

    許艾提著的那口氣，終于吁了出來。她又看了一眼沒有回復(fù)的手機，決定睡覺。

    第二天，許艾早早地醒了，比特意設(shè)下的7點的鬧鐘還要早得多。但她豎著耳朵從7點聽到8點，都沒聽到外間有起床的動靜。八點過半，她終于憋不住踮著腳起來一看——床鋪上是空的，毯子整整齊齊地疊好了放著。

    葉負(fù)雪早就起床出去了。

    許艾仿佛聽到腦中有個氣球“噗——”一聲漏了氣。

    她使勁伸了個懶腰，感覺自己每一節(jié)“噼啪”作響的骨頭里都飄出魂來；這也許是過去的12小時中，她最放松的一刻。

    （話又說回來，也許明天她可以起得更早更早一點——然后看看葉先生睡覺的時候戴沒戴面具？）

    許艾大搖大擺地打了個呵欠，回到床邊撿起手機，打開微博一看——“櫻桃蟲”還沒有發(fā)來回復(fù)。

    她皺了眉頭，然后點進對方的微博。

    @櫻桃蟲：真的嗎？

    發(fā)表于9小時前。

    ……也許還有戲？

    許艾想了想，在這條微博下回復(fù)了一句——“真的”。

    洗漱完畢走出院子的時候，許艾看到葉負(fù)雪站在花園里，背著手低著頭，似乎正注意著腳下的什么東西。她上前一看，之前她見過的那只小貓，正俯低身子炸起尾巴，橫眉怒目地朝葉家主人發(fā)脾氣。

    “嗚……嗚……”來自奶貓的示威。

    許艾又走近一步，小貓聽到動靜，猛地轉(zhuǎn)頭，一看到她，圓溜溜的眼睛瞪了一瞪，一扭屁股就鉆進草叢跑不見了。

    葉負(fù)雪轉(zhuǎn)過身：“你嚇著它了。”

    “……大概它以為我們是一伙的吧，”許艾說，“以為敵人來增援了?！?/br>
    葉負(fù)雪笑了笑，背著手走出花園。許艾就跟著他走，在旁邊扯幾句不咸不淡，有的沒的。

    “我昨天考慮過了，”葉負(fù)雪說，“你最好還是早點回去?！?/br>
    ……又提這個？許艾嘴巴一扁，剛要說話，葉負(fù)雪又開口道：“我聯(lián)系了吳明成，他說下午就過來，在這和我詳談——我爭取盡快把這個事解決了?！?/br>
    言下之意是，讓她放心地走？

    “為什么呀，”許艾脫口而出，“你不是說因為有人接管了，所以你不插手？而且對面的還是那個人！”

    “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葉負(fù)雪說，“我覺得……反正至少現(xiàn)在，他們兩個意見不合。”

    這是什么意思？許艾這么問了，但葉負(fù)雪沒有回答，只是一路走去了餐廳。

    確實如之前所說，這幾天的菜都是照著許艾的口味來的，早飯是，午飯也是。許艾還看到廚房里放著冰袋和保鮮盒，看來是真的準(zhǔn)備送她走了。

    哼。

    吃完午飯，葉負(fù)雪吩咐明叔，讓他等許艾午睡起來，就送她上街買些東西。

    許艾感覺自己仿佛回到小學(xué)一年級開學(xué)的前一天，哭著被mama拖去買書包。

    “不要上學(xué)！不要上學(xué)！”她當(dāng)時是這么說的，抱著mama的腿邊哭邊說。

    ……沒想到自己小學(xué)是這個德行，大學(xué)了還是這個德行，許艾想。只不過改成了把話放在肚子里說。

    “要買的東西你列好清單了嗎？”葉負(fù)雪問她。

    許艾扁扁嘴：“列好了?！?/br>
    葉負(fù)雪于是轉(zhuǎn)向明叔——還沒開口，對方的電話突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