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繼續(xù)”“還有呢？”這樣的字眼冒出來，時夏就坐在一邊兒逗貓，或者看書，忽然覺得這時光也有些讓人覺得貪戀。

    不知不覺，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她去臥室抱了被子過來搭在他身上。

    他沒有醒，于是時夏光明正大地盯著他看了會兒。

    他有很濃的眉毛，眉尾斜斜地往上走，透著點兒凌厲的感覺，如果他睜開眼，那凌厲感會更甚，可能是因為他是單眼皮，男演員里似乎很少見，眼睛也不算很大，所以一半的瞳孔被遮擋起來，看人的時候平添了幾分冷漠的味道。

    時夏有時候想，為什么偏偏他不是冷酷無情的人呢？如果那樣的話，可能她會少愛他一點兒。

    說不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喜歡上他，似乎也是件很容易的事，等她發(fā)覺的時候，那喜歡就像是陳了十八年的酒，早已濃烈發(fā)酵，如果開壇，必然是濃香四溢。

    所以知道懷孕的時候，才會那么害怕吧！

    怕他知道，像懷揣寶藏的人，孤獨地承受著甜蜜和驚懼。

    周政爍醒來的時候屋子里黑漆漆的，燈暗著，窗外的雨已經(jīng)停了，寂靜無聲。

    只有墻上的時鐘，咔噠咔噠響著。

    “時夏？”他試探著喊了一句，沒有回應(yīng)。

    摸出手機來看，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鐘，他借著屏幕的光，去開了客廳的燈。

    然后發(fā)現(xiàn)桌子上留了便簽紙。

    ——叫了外賣，在廚房，醒來加熱一下再吃。我去拜訪江醫(yī)生的父母了。如果你需要，今晚就住下吧！如果要離開，把門幫我鎖好就可以。對了，如果要走，離開的時候請幫我喂一下貓，貓糧在廚房碗柜上面第三個格子里。我會好好幫你照看好它的。

    時夏的字，一如既往的秀氣。

    像上中學(xué)那會兒，她總是引以為傲，寫給他的情書都要加一個落款，告訴他，“未來著名劇作家時夏親筆，好好珍藏吧！”

    ……

    不知為什么，最近總會想起以前，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總會不經(jīng)意冒出來，攪拌著神經(jīng)。

    他把便簽折好放進口袋，靠在沙發(fā)背上望著對面墻上的壁紙出神。

    小雪踩著緩慢的步子走過來，在他腿上安穩(wěn)地臥了下來，把身子蜷成一團，腦袋挨著尾巴，很舒服地閉上了眼。

    或許覺得，這是個安穩(wěn)的存在。

    你有沒有覺得哪一刻仿佛奇跡降臨？周政爍覺得，當(dāng)他看見時夏抱著小雪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時候，那一刻真的仿佛有種奇跡降臨的感覺，以至于他眼眶發(fā)熱，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他發(fā)了很久的呆，直到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是秦成昊打來電話，“你決定好要推掉一年內(nèi)所有安排了？”

    周政爍“嗯”了聲，“決定好了。”

    “很有可能你演藝生涯就到此為止了?！?/br>
    周政爍沉默了片刻，又問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怎么說嗎？”

    怎么會不記得，秦成昊至今都記得當(dāng)時的場景，他那時候剛和一個紅極一時的藝人解除經(jīng)紀(jì)人約，過程相當(dāng)慘烈，被人倒打一耙過河拆橋的感覺很不好受，自尊使他憋了一股狠氣。

    見周政爍的第一面就說：“我會把你做到一線，片酬能拿到這個數(shù)。”他對周政爍比了個數(shù)，那個數(shù)比他帶的上個藝人還要高出百分之十，“我只有一個要求，信任我！”

    周政爍點點頭，“對，我?guī)缀醍?dāng)時就答應(yīng)了下來?！?/br>
    “其實我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你當(dāng)時為什么答應(yīng)?！闭f實話，他后來回憶的時候，覺得自己當(dāng)時的語氣特別像是搞傳銷的。

    “我當(dāng)時很需要錢。”周政爍第一次對他解釋，“我喜歡的女孩兒受了很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她的腦袋里有小塊的淤血，淤血里似乎還有異物，在很敏感的地方，所以并不能做手術(shù)，甚至都無法探查，只能等待時機，或者等它自動消除，如果將來需要手術(shù)，費用一定很高，所以我需要錢?！?/br>
    “為什么需要你？她父母呢？”

    “沒了，雙雙喪命。她只剩下一個年邁的姥姥，還有我?！?/br>
    秦成昊終于反應(yīng)過來，“……時夏？”

    “嗯。本來就是為了她才進入這個圈子，那么為了她退出，也沒什么不可以。”

    “你打算怎么做？”

    周政爍坦言，“不知道，一步一步來吧！”

    “總得有個計劃吧！”

    “想戀愛，像很久之前那樣，和她談一場戀愛，不去顧慮那么多，能走到哪一步就走到哪一步，或許運氣好，我們可以結(jié)婚生子。說不定……還能白頭到老?！?/br>
    總怕她病情惡化，可再壞能壞到哪里去。

    而且，她那么善良一個姑娘，他始終相信，命運不會苛待她。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16章 那是你女朋友

    -緋聞第九天-

    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如果從零點開始算，是從午夜到午夜。

    時夏更喜歡從凌晨開始算，每天醒來的的那一刻，是一天的開始，到第二天醒來，是一天的結(jié)束。

    在浩瀚而強大的周而復(fù)始當(dāng)中，開始和結(jié)束，好像是同一刻。

    記得高考前夕，老師做過一個比喻，說人生就像是朝佛，在你到達目的地之前，會爬過一級又一級的臺階，臺階和臺階之間有門阻擋，而高考就像是第一個門，你推開那扇門，會發(fā)現(xiàn)，門后面還是臺階，所以高考是一段路途的結(jié)束，也是下一段路途的開始。

    它很重要，但遠沒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時夏安慰自己，和周政爍的結(jié)束，只是跨過了人生臺階上的一個門，門后面，有新的征程。

    不必傷懷。

    時夏睜開眼的時候，這一天開始了，而昨天，結(jié)束了。

    她不想起床，把身子埋在被子里，偏頭看窗外，窗外陽光很好，光線透過玻璃照射到屋內(nèi)，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微塵在光斑里起起伏伏。

    空氣里有一股雨水的潮濕味兒，還有新鮮的太陽的味道，溫暖而潮濕。

    街道上已開始熱鬧，自行車輪胎摩挲地面的聲音、交談聲、汽車鳴笛的聲音、小攤販吆喝的聲音、還有送奶工挨家挨戶敲門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其實聽不大清，但她想象得到。

    一個人生活，是很需要勇氣的。

    時夏在一天的開始，覺察到了一點名為孤獨的情緒。

    于是她起床，在書桌前坐下來，把自己的日記本拿出來，鄭重地翻開到最新的那一頁，執(zhí)筆寫下——

    什么不必傷懷，都是扯淡！

    她該死的想念他。

    -

    江余手術(shù)到凌晨，又困又累，在值班室睡著了，再醒來是被噪雜聲鬧醒的。

    他搓了搓臉，從床上爬了起來，打算回家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