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了孤兒，我跟著我的姥姥一起生活，身邊已經(jīng)沒有其他稍微親近的親人了。

    說給大家聽，也不過是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劇情，無外乎天災人禍，變故陡生。

    可對于親生經(jīng)歷的人來說，每一分痛苦都是切實的，我沒有超然的精神，痛苦加諸于身的時候，也只有咬著牙死扛，祈禱命運之神稍稍眷顧，不要讓情況更糟了。

    我姥姥突發(fā)腦溢血的時候我才大學二年級，沒有存款，沒有門路，近乎走投無路，我所能想到有能力幫我的人，只有當時來說不算熟悉的阿政，舔著臉開了口，本來不敢抱太大希望，沒想到他一口答應下來，最難過最難熬的日子里，是他陪著我。

    后來，每一次遇到困難和磋磨，身邊好像都有他的影子。

    有一次遇見很過分的合作方，也是他幫我還以顏色。

    再后來，他問我要不要在一起，我說：“好?！?/br>
    我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我們在一起已經(jīng)兩年有余了。

    我只記得我們這一段的記憶。

    關(guān)于高二和高三那兩年，我的大腦里近乎是一片空白，我有時候努力地想，明明能感受到一切都呼之欲出，但就是想不起來，什么都想不起來。

    想得久了就頭疼。

    我最近經(jīng)常頭疼，阿政說我高三畢業(yè)那一年的暑假腦袋受過傷，后來記憶就斷了一截，我大腦里還留了一個東西，不知道是什么，但這么多年來似乎沒什么影響，只是最近我開始覺得頭疼，我真怕自己突然就死掉了。

    我以前總以為自己不怕死的。

    可其實我怕，我怕失去所愛，我怕遺憾，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還有很多夢未完成。

    我怕死。

    我記得前段時間去看醫(yī)生，醫(yī)生用一種很沉痛又恨惋惜地語氣說：“情況似乎很糟糕。”

    腦袋里長了東西，大概本身就不是個好情況，而我的情況，又稍許復雜了些。

    我那時候，想要離開他，因為覺得這樣的情況，無論是治療還是死亡，拖著他都是一件殘忍的事。

    我沒那么高尚，也想哪怕是最糟糕的情況身邊還有一個人陪著我。

    但有時候，心情是很復雜的。

    尤其是生死兩難的選擇。

    我怕拖累他，又怕離開他。

    我怕孤獨，也怕被憐憫。

    我什么都怕，又什么都不怕。

    整個人處在矛盾中，我無法做出任何選擇。

    我最后還是逃避了，定了最早的飛機票回老家，連招呼都不敢打，是偷偷走的。

    他那時被瑣事纏身，好不容易脫身后，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你們無法想象我看到他那一瞬間的感受，就像撥云見日，我站在深重的夜幕之下，而他是劈開的一束光，照亮我整個世界。

    我不能沒有他，有一瞬間這個念頭幾乎要貫穿我。

    他一步一步走向我，我想，我不能辜負他，也不能傷害他。

    剩下的路，我來走。

    我和命運打個賭，如果還有余生，我愿傾盡所有，去愛他。

    如果沒有，那我就陪他，到生命最后一刻。

    我盡力，用盡全力，去擁抱他。

    ——

    幾千字的長文章，時夏借了打印公司的電腦，編輯了幾個小時，等出門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十一點，時夏回了家里，最近因為不需要拍戲，周政爍和時夏一直在老家住。

    周政爍果然在廚房，腰間系著圍裙，筆記本擱在一旁的架子上，打開的頁面想必是菜譜。

    時夏脫了鞋，輕悄悄走過去，從后面抱住他的腰。

    再一次體現(xiàn)身高車距的時候，他抱她的時候，往往能把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時夏就只能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了，她閉上眼，輕聲開口，“阿政，我護照辦好了?！?/br>
    他動作頓了頓，沒明白似的，“嗯？”了一聲。

    “我得去一趟加州，去見江瀾姑姑的導師。”時夏覺得這樣抱著他真好，她看不見他的表情，所以可以一鼓作氣地說完：“阿政，我病情不是很明朗，還是大腦里的問題，江瀾姑姑懷疑是腫瘤，但相應癥狀不明顯，也或許，是一種不知名的病情。她把我介紹給了她加州的導師，我想過去一趟。”

    周政爍比她預想的要平靜的多，沉默片刻，只說：“我陪你過去。”

    “或許很糟糕。”時夏低聲說。

    他安慰她，“不會?！?/br>
    “萬一呢？”時夏是害怕的。

    “你還有我。”周政爍轉(zhuǎn)過了身，不出所料的，看見她眼眶泛著紅，于是低頭去捧她的臉，“即便是最糟糕的狀況，你還有我?！?/br>
    他沒辦法多安慰她，生死之事，說什么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只能一遍一遍重復，“你還有我?！?/br>
    時夏忽而笑了，“你不要這樣阿政，你這樣緊張，我反而想掉眼淚。其實我最怕的，不是死亡，是分別。我害怕你難過，也害怕你憐憫我。阿政，你答應我好不好？如果我真的沒多少日子了，你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過，陪我到最后一刻?！彼嶂^去看他，“你陪陪我就好?！?/br>
    周政爍捧著她的臉，低著頭去尋她的唇，親吻著，“我可能，做不到?！彼涯X袋抵在她的額頭上，去看她的眼睛，“我會傷心，可能還會忍不住掉眼淚，我有多舍不得你，就有多悲痛，所以時夏，答應我，不要放棄，好不好？”

    時夏點頭，“好。”

    周政爍把她攬進懷里，低聲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要去加州了，你夾在床頭書里的那封信，我不小心看到了?！?/br>
    時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很開心，你沒有不告而別?！?/br>
    “你都……知道嗎？”

    “嗯?！敝苷q應了。其實他知道的，遠比她以為的，要多的多。

    “那如果我不告而別呢，你打算怎么辦？”

    “山不來就我，我就山。”他笑了笑，“那我只能去機場守株待兔了?！?/br>
    “守不到呢？”

    “我會一直找?！?/br>
    “找不到呢？”

    “總有找到的時候?！?/br>
    “你怎么這么傻?！?/br>
    “我只是，很愛你?！?/br>
    鍋里的水開了，咕嘟嘟冒著泡，他捏了捏她的臉，笑說：“等一會兒，很快就可以吃飯了?！?/br>
    時夏“嗯”了聲，守在他邊兒上，指導他怎么加調(diào)料。

    那些不開心的事，先放一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周六或周日。

    第38章

    吃過午飯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鐘，時夏修稿子，周政爍在看劇本。

    沒多會兒，家里來了客人。

    江余一早說完帶著人過來看房子，時夏推開門的時候，他身后站著一個年輕女人，穿一身紅大衣，背著小挎包，頭發(fā)散著，眼見得凍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