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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露惋惜,而后轉(zhuǎn)回身笑道:“兄長政事繁忙,今日怎的來了?!?/br> 太子乾雙手負立身后,儀容嚴謹?shù)脹]有一絲錯處,目光和善叫起了一眾下人,擺了擺手只叫他們退下。 “吾若不來,你可又要溜去宮外頑鬧。”太子乾又朝安年走近幾步,見他埋頭抿唇不答,唯有黑色眼眸靈動地左右亂瞟,盡是少年的機靈淘氣,心下唯有默嘆口氣。 “兄長替你找的侍衛(wèi),你不喜歡但說就是,何必狂言羞辱。”他說起前兩日的事。 太子心性溫厚良善,擅柔和手腕,甚得人心。聽聞安年不留余地的戲弄那位天門來的女侍衛(wèi),當然不會贊許。 安年聽見兄長這溫和的訓(xùn)誡,暗下不耐,他唇如瑩潤桃瓣,此時不屑撇了撇,“兄長如今幫個微不足道的外人說起話來,還為那胡女責怪安年?!?/br> 太子乾皺眉。 “兄長覺得無謂,莫不是叫安年也要跟著忍不成,若不叫那賤民知曉金陵城的好歹,還真以為自己能飛上枝頭入皇家?!?/br> 他說得直接隨意,那模樣就像輕賤貶斥他人也不過是樁不足為道的小事。太子看在眼里,許久無言,與安年相對立于長廊之上,任由春風拂面。 許久,他再度啟唇,“是兄長不是,近日疲于朝堂,竟疏漏了你。母親逝時你年紀尚小,吾只知叫人輔佐你念書識字,照顧你衣食住行,卻忘了親身教你仁義禮儀,心懷百姓。從今日起再不許你隨意出宮與市井廝混,你回殿罷,將抄謄一百遍,好好靜心養(yǎng)性?!?/br> 太子講完話,目光望向遠處高樓殿宇,欄桿宮閣,再沒看安年,轉(zhuǎn)身欲要離去。 安年心里不可置信,抬頭叫住要走的太子乾,“兄長不能這樣對我!”急急追上去攔住他,直勾勾看著兄長,目露委屈不甘,“我不過是渾言罵得那胡女顏面盡失,兄長這就要罰我了?” “聽話,兄長這樣是為你好?!碧幽托膶捨克?。 安年聽得這話,心知兄長雖仁厚,卻也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旁人是左右不得他的決定的。他知曉今日已得不到松口,腳上的緞面白靴狠狠跺了下地磚,頓時氣極反笑,言語沖撞起來,“兄長幾時真為我好過,我這般胡鬧,不是正遂了兄長心意。如今一個二皇子加一個賢妃已是忙得兄長焦頭爛額,若再添個知仁知禮,善于朝政的嫡子,兄長豈不坐立難安了! “安年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于父皇是,于母親是,于兄長也不例外罷,在你們心中,不是叫我永遠這般胡鬧貪玩才好?,F(xiàn)今我文不成武不就,廢物一個什么也不懂,還不是你們想要的,你不去應(yīng)付賢妃之流,來我這處扮甚么好兄長!” 他率性慣了,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敏銳心思,分析朝堂也算得通透,不似平時旁人說的那樣無知。 太子乾垂眸,掩蓋住眼中思緒靜靜聽任他發(fā)泄,不與年輕氣盛的弟弟爭論。 率性懵懂有甚么不好,總好過他整日如負萬鈞。 終有一日安年會明白的。 “何時心緒平定,何時再出這歲羽殿,兄長先去處理政務(wù)?!?/br> 他邁步而去,頭也不回,余下原地俊俏依舊的安年,失魂落魄望著他高昂遠去的背影,猶不死心,“兄長!兄長!” 彼時陽光正好,殿外清凈無人,依稀幾片遠處飄來的桃花瓣落在廊下,映著莊嚴的宮闕,風景勝美,只是少年再沒了別的心思,目光隨著漸遠的身影,目露焦憂。 *** “兄長……兄長莫走,兄長!”越槿歌眉頭緊鎖,嘴里無意識呢喃幾句,而后睜眼醒來。 他躺在隨意搭置的木涼板上,依舊是在靜謐的小廬舍,周圍熟悉的淡淡藥香。他清醒回過神來,掩下方才多余的情緒,慢慢起身。 甚么也沒有了。 沒有兄長,沒有宮殿,也沒有不知疾苦的六皇子。 越槿歌當兄長一心維護東宮太子之位,對他嚴厲有余,訓(xùn)責有余,從未關(guān)心過他。他那時也是心有埋怨而不說,不喜遵循兄長給他的安排,只知在金陵城中與世家弟子玩樂鬧事,沾惹一身花名。 無法違抗兄長,他年少無知,甚至拿兄長安排在他身邊的白藤撒氣,意圖借她宣示對兄長的不滿。 他哪有那么討厭她,不過可有可無罷了。 恍然間又夢到幾年前的舊事,越槿歌心情沉悶,也不知作何感想。憶及那時良苦用心的兄長,越槿歌唯有苦笑。 兄長想必也不知,他的苦心孤詣,遠沒有近兩月的顛沛流離讓他醒悟得快。 只是兄長,再也回不來了。 母親去世后最疼愛他的人,黃泉碧落,也離他而去了。 來不及再有多余的傷懷,越槿歌走向小藥爐旁,看看悉心照看的藥是否煎好。 藥罐燒得很燙,越槿歌甫一觸碰,毫無防備迅速縮回手,下意識揉向細嫩白皙的耳垂。然后不發(fā)一言,抿嘴將靛青衣袖扯下來,隔著粗麻布料再一次揭開藥蓋。 色澤均勻,藥味濃厚,想來差不多了。 徐大夫恰好從內(nèi)里屋子出來,不意撞見這幕,鄙夷地翻了個白眼,吹胡子瞪眼地冷哼一聲,“真是個嬌慣的廢物!” 越槿歌頓住,沒理會徐大夫的尖酸話語,繼續(xù)手頭倒藥的活計。 *** 幾日前,繁州當鋪。 掌事的男子在前柜,偏著頭仔細端詳好一會手中這塊古玉,細小如鼠的眼中閃過精光,上下打量了立在面前的俊美青年一遍,將這玉隨手往邊上一擲,佯作打起算珠。 “三百兩,不議價?!?/br> 越槿歌皺眉,“這南疆軟玉乃前朝古物,出自宮廷貢品,說是無價之寶也不為過,怎到你這只有區(qū)區(qū)三百兩。” 掌事男子又抬頭瞥了他一眼,對他所言并不驚詫,顯然是個識貨的。他悠哉側(cè)過身,不慌不忙一手倚在柜上,吹起自己的兩撇小胡子,開口道:“東西是好東西,只客人你也說了,這是皇宮里的物事,也不知你從哪位公公里私順來的,在下頂著無上風險同你交易,客人還想要個甚么價錢?” 言罷他繼續(xù)看賬本算珠,無謂地搖頭,“無價之寶,哼,既是無價,何須出讓?!?/br> 商人自有一番精明套路,他看準了面前這人一身狼狽不堪,眼神純和愁郁,只滿身氣質(zhì)依稀是個大戶人家里出來的,想必是家境突逢變故,走投無路的公子。 既已無路可走,這美玉今日自然要易主的。 越槿歌聽得他這句有意無意的諷刺,胸腔起伏不定,面容頓時又白又紅。當初在金陵城恣意隨性的抑或與白藤相伴與山野的日子,他總歸還留有皇子的幾分風華氣度,何曾當面受過這等屈辱。 盤纏無多已呈捉襟見肘之勢,還有白藤需好藥用著萬不可馬虎,亦是一筆不小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