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深。

    “——大哥最近是不是有點欲求不滿??？”

    程文瞧著這個一點都不知道避嫌，隨時隨地隨便蕩漾的程馳, 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了。

    不過他似乎忘記了這里可不是軍營，身邊也不是那些嘴沒把門的大老爺們, 而是三個未出閣的黃花大姑娘。

    玲瓏和棠兒尷尬得低著頭抬也不抬，只有初雪面無表情的好像什么也沒聽到一般，把過夜的毛毯收好, 塞進(jìn)程文懷里，“有時間關(guān)心閑事，不如趕緊把毯子搬上車?！?/br>
    “當(dāng)然。好?！?/br>
    程文盯著初雪淡然離開的背影, 她那冷淡的樣子卻突然讓他有一種直擊內(nèi)心的感覺，嘴上應(yīng)著，人卻根本沒往馬車的方向走，而是抱著毛毯在初雪身后跟了上去。

    剛剛從小溪邊洗完臉回來的燕芙歡也聽到了程文的話，她的裙擺和袖子都濕了，因為不習(xí)慣在野林子里隨便找條小溪洗臉。現(xiàn)在她看著程馳和田妙華就在不遠(yuǎn)處親密的樣子，長久以來的不甘和嫉妒忽然變得很深，很深，仿佛無數(shù)根須扎進(jìn)了內(nèi)心深處，從那最深的地方升起了nongnong的無力感。

    她不愿意放棄，從未想過放棄，可對于自己曾經(jīng)的自信和雄心壯志，她卻生出了一絲迷茫，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去做了。

    ……

    兩三日后程文便漸漸發(fā)覺他們走的路似乎越來越偏，他心領(lǐng)神會地以為程馳和田妙華是在故意繞路迷惑燕芙歡，同時也能延長路線拖延回程的日子。

    可有一件事卻讓他不能不開口，“大哥，前面那片山林一直不太平，我們車上女眷多，是不是還是回官道上走安全一些？”

    對此程馳確實有些遲疑，他身為軍中的人對于京城周圍哪一帶的山林有山賊是有所耳聞的，連官府運送貴重物品車隊都會避免途經(jīng)此地。

    但是田妙華特意囑咐他要從此處經(jīng)過，夫人的話和對一行人安全的考慮是一個矛盾。盡管他已經(jīng)完全將此行交給了田妙華來決定，但隨著離那片不太平的山林越來越近，他還是勒住馬韁，掉頭走向后面的馬車。

    “妙華，前面就是那座山了，我們真的還要繼續(xù)往前走嗎？”

    田妙華掀開車簾從里面出來，遠(yuǎn)遠(yuǎn)眺一眼前方那座山，轉(zhuǎn)頭對程馳悠然一笑道：“程將軍養(yǎng)了幾個月，有沒有想活動一下松松筋骨，順便為民除個害？”

    程馳只是愕然一下就很快理解了田妙華的意思——她想要去剿滅山賊？

    這種事程馳自然是很愿意去做的，尤其在夫人的提議和支持下更讓他心花怒放，果然夫人是最懂他的！

    程文聽到也是摩拳擦掌興奮不已，當(dāng)即便道：“我這就去當(dāng)?shù)毓俑埱笤　?/br>
    “不必，我們的人手足夠了?！?/br>
    程文不能理解田妙華這句話的意思，他看看程馳，云巖，田妙華，加上自己和據(jù)說有功夫在身的初雪這也才只有五個人，五個人要去剿滅一個山寨？

    就算大嫂有過三人橫闖四百人胡人營地的壯舉，但他可完全沒有這個自信。

    田妙華只輕輕笑了笑，她笑起來的時候仿佛春風(fēng)拂動，四周的樹木瞬間開始沙沙作響搖曳不止——

    程文感到自己背后的寒毛豎了一片，有一種四面埋伏卻不見敵人一般的警戒感環(huán)繞而來。程馳沉默了一會兒，回想起過去的一些點滴詭異，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什么。

    “那至少……把大侄子們先找個地方安頓好？”

    程文顯然還沒有完全明白，田妙華又微微一笑，“不必，帶著就好?！?/br>
    四周樹影婆娑沙沙響得越發(fā)劇烈，程文甚至覺得自己聽到風(fēng)聲里夾雜著一聲聲嘻嘻的輕笑，若有若無隨風(fēng)飄蕩。

    這大白天的是要鬧鬼啊！

    ——從大家開始整裝待發(fā)時燕芙歡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她看著程馳和程文拿出武器綁上護(hù)腕，心里不自覺地開始緊張起來。

    “這是要做什么？出什么事了嗎？”

    程馳不想同她說話，田妙華安慰似的笑道：“前面的林子有山賊，我們只是需要準(zhǔn)備一下?！?/br>
    “山賊！？那我們趕快離開這兒??！”她說著想要躲回馬車?yán)铮瑓s被初雪一把抓住手腕，“都已經(jīng)來了，就一起去看看吧。”

    任憑燕芙歡拼命搖頭，卻是發(fā)不出聲音也抵抗不了，只能被拉著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程文有些擔(dān)心，卻又隱隱地感到興奮——終于能親眼看到大嫂的身手了，三人橫挑四百人胡人營地??！這是他們這些上了戰(zhàn)場以命換命的人所難以想象的！

    ……

    “站住，你們是什么人，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守門的山賊大概這輩子還沒見過主動往賊窩里闖的人，若是官府出兵圍剿那還另說，這么男男女女的幾個人后面還跟著輛馬車，跑到賊窩里來送禮來了？

    在自己的地盤上他自然絲毫不懼，只是程馳一旦嚴(yán)肅起來周身便隱隱透出一股殺伐的氣息，讓人也不敢小覷。

    為了不讓孩子們看見不該看的場面，三個孩子被玲瓏帶著待在馬車?yán)铩Ｋm然對自家將軍和夫人有信心，但畢竟沒怎么見過這樣的場面，緊張地抱著兩個小少爺，兩手隨時準(zhǔn)備捂住他們的眼睛，小全則忠實地張開雙臂半蹲在車?yán)铮瑩踉谒麄兩砬啊?/br>
    田妙華閑閑地打量了一下山寨簡陋的木柵大門，悠然笑道：“聽聞你們這山寨風(fēng)評差的很，就算同為邪道沒什么義務(wù)為民除害也還是讓人有點不愉快。今日就來幫你們清理一下。”

    守門山賊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就算程馳看起來有點不好惹，但憑他們這幾個男男女女能做什么？就那幾個嬌嬌俏俏的小娘們？看其中一個嚇得都已經(jīng)在發(fā)抖了呢！

    他嘲諷地大笑，隨即便打了聯(lián)絡(luò)口哨招呼自己的兄弟前來。

    他的口哨還沒有吹完，胸中吹出的氣便如同被半途截斷一般再沒了聲響，只聽到自己的喉嚨處咕嚕咕嚕地泛出一串串血沫，人就這么瞪大著眼睛倒了下去。

    田妙華不喜歡跟這些小嘍啰多啰嗦，她更習(xí)慣用行動直接證明來意。

    程文瞪大著眼睛看著倒在地上被切了喉的尸體，他甚至沒有看清田妙華是如何出劍的。

    剛剛趕來的山賊看到這樣的情景自也不必多說，拔出刀便向他們沖來。

    田妙華提劍飛身上前，一身應(yīng)景著初春與新綠的淺黃色春裝翩然而過，寬袖翻然帶起一串串血跡。

    這雖然不是程馳第一次看見她出手，但介于上一次見到時他整個人都完全處于震驚和不可置信之中，腦子里根本一片空白無心欣賞——

    他不敢相信自己會用欣賞兩個字來形容一個腥風(fēng)血雨中的人，但田妙華衣袂翩然身姿柔軟的模樣，讓人很難將她與殺戮二字聯(lián)系在一起。

    他只能欣賞，只能著迷，他去哪里還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