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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平生好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

分卷閱讀6

    住了他的手。

    少女的手干燥而微涼,仿佛因羞怯而不敢緊握,只是小心翼翼、略帶試探地貼在他的掌心。她仰著頭安靜地看著他,眼睛里閃爍著亮光,像是遙遠(yuǎn)大海上的星辰。

    他的一腔郁結(jié)的痛楚仿佛忽然被釋放,輕飄飄的同時(shí),也令他感到迷茫。

    “阿寄。”他喃喃。

    她努力對他笑了一下。她實(shí)在也不太笑得出來的,但是她愿意對著他,勉強(qiáng)她自己。

    他終于不再笑了。

    “還好……還好你來了?!彼f著,深深吸了一口氣,“你來這一趟,費(fèi)了不少工夫吧?多謝你了。”

    她搖搖頭,給他將衣衽理平了,掩住少年清瘦的鎖骨。

    “我瞧見了,你坐在柳將軍的后面?!彼词肿プ∷旁谧约盒厍暗氖?,低下身子,長發(fā)散落下來,帶著酒氣的聲音危險(xiǎn)地擦過她的耳朵,“柳岑柳將軍,可是南軍的一員大將……其實(shí),你是來找他的吧?”

    ***

    他喝醉了。

    就在阿寄聽見這話而怔住的一剎那,他又自顧自地笑起來:“我何必問你這些……你能來,你能救了我這回,我便已很感激了!真的……你就算是來找他,也沒有關(guān)系!”

    他醉得語無倫次,卻總還記得牢牢抓住她的手,仿佛在一無所依的大海上抓住了隨風(fēng)即散的泡沫。他那樣聰明,卻又那樣小心,他不敢再說更多了,他害怕自己會(huì)連她都失去。

    他什么都沒有,他只有她而已。

    尚衣軒的門好不容易開了,小宦官張迎呆愣愣地看著阿寄半背半扶著自家主子出來,被她著意看了好幾眼才猛地回過神,上前搭了把手。

    兩人合力將顧拾攙到了馬車上,張迎撓了撓腦袋,為難地道:“那邊還等著安樂公回席呢,我得回去同陛下和義父說一聲,勞駕你先送他回府吧。”

    阿寄點(diǎn)了點(diǎn)頭。張迎又對車仆吩咐了幾句便跑開了。

    馬車起行,從側(cè)門出了未央宮。車廂里的燈火搖搖晃晃,映照著少年醺醺然的臉龐。他大約是真醉了,卻不就睡,還一直抓緊了她的手不肯放開。

    “你為什么要來呢?”他顛三倒四地道,“又被你給,瞧見了……”

    阿寄苦笑。今晚的事,她做得確實(shí)不妥,她很想反省一番,可是心卻還沉溺在他醉酒的柔軟的話語里:“阿寄……”他低垂了如畫的眉眼,緩聲道,“若沒有你,我可怎么辦……”

    她伸出手,慢慢地、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著他的背。他幾乎是立刻就攀了上來,像個(gè)孩子一樣抓緊了她的衣襟生怕她放手,“我真喜歡你,阿寄。不管我說什么,不管我怎么對你,你都不會(huì)有怨言,也不會(huì)離開我……我真喜歡你啊?!?/br>
    馬車突然一個(gè)顛簸,將那似真似假的告白顛碎在空氣中。她聽見兩個(gè)人的心跳聲混在了一處,急的,熱的,在這黑夜的馬車?yán)铮谶@絕望的城池里,找不到出口,永遠(yuǎn)只能在地底狂躁不安地奔流。

    “——什么人?!”車外仆從突然一聲斷喝,而后是倉促的拔劍之聲,“不得無——”聲音戛然而止,霎地一道橫飛的鮮血潑濺在被燈火映得明晃晃的車簾上!

    “有刺客!刺客!”暗夜中的守衛(wèi)全數(shù)聚集到這馬車四周來,聽腳步聲竟有十余人之多。

    阿寄沒有掀開車簾,她甚至沒有動(dòng)彈。懷中的少年也突然安靜了下來,雙瞳里淺淡的光芒空空蕩蕩地不知落在了何處。

    有那么一瞬間,極端的寂靜里,她好像聽見了兩人的呼吸,清晰地、急促地交纏在一起。

    ——突然她將他往側(cè)旁一推,將自己的身子擋上了車窗!“嘩啦”一聲窗紙被劃破的同時(shí),那兵刃也入了她的背脊。她皺緊了眉頭,臉色白得像鬼,卻為他擋住了來襲,連鮮血淋漓的傷口也未讓他看見。

    顧拾呆住了。原本因醉酒而遲鈍的頭腦仿佛突然被冷水潑了個(gè)清醒,他沖上去抱住阿寄,厲聲喚她:“阿寄!你醒醒,你——”

    她的手卻在身后那破裂的車窗縫隙里摸索著,而后慢慢地抬起來,握住了他的手。鮮血從她的指縫間滴落下來,將兩只冰涼的手掌粘稠地貼合在一處,一張薄薄的、浸透了鮮血的紙箋在掌心里揉成了團(tuán)。

    他顫抖著手將那紙團(tuán)接過,輕輕地滑入袖中,就好像它從來沒有存在過。

    ***

    安樂公在元會(huì)后遭襲的事,震驚了整座長安城。

    刺客一共三人,埋伏在安樂公回府路上,一擊不成,便當(dāng)場自刎。安樂公的侍婢為了保護(hù)主君身受重傷,安樂公本人倒是毫發(fā)無損。

    鄭嵩聽聞了消息,首先卻不是憤怒,而是疑惑。

    “朕在他身邊布下天羅地網(wǎng),只怕有顧氏殘黨心懷舊主,要來解救于他;哪曉得來的人竟會(huì)一意要?dú)⒘怂俊毙业钪?,鄭嵩心事重重,在他面前是一張?zhàn)事用的輿地圖,身邊是幾個(gè)他從最初的北地帶來長安、最信任的將領(lǐng)。

    “也許是因陛下將他困得久了,斗志消磨,就連顧氏殘黨也覺得他無用了?”一個(gè)將領(lǐng)猜測。

    鄭嵩冷淡地笑了笑,“只要是姓顧的,就不會(huì)無用。”

    “依末將看,答案還要往這里尋?!庇忠蝗苏境鰜?,指著輿地圖沉聲道。

    鄭嵩抬眼看去,這將領(lǐng)名喚鐘嶙,是年輕一輩的名將,眉目間一股冷酷之氣,聲音甚是沉穩(wěn):“荊、揚(yáng)的亂民已反了三年,州牧、太守?fù)Q了十?dāng)?shù)位都不能平定,如今更是串聯(lián)到了益州的蠻夷,要成我大晟的心腹之患。眼下鮮卑又不安寧,末將以為亂民很可能要在今年發(fā)難,而他們要發(fā)難,就須尋一個(gè)由頭?!?/br>
    “啊,”另一個(gè)將領(lǐng)一拍腦袋,“這是嫁禍!”

    鐘嶙點(diǎn)點(diǎn)頭,“天下人都知道,安樂公是前朝的皇帝,陛下對這個(gè)前朝皇帝是不可謂不仁善備至,只是外人未必清楚,只道陛下總是恨著他的。若安樂公突然在長安城內(nèi)暴斃,這些刁民便有了借口,可以趁機(jī)起事?!?/br>
    鄭嵩靜了靜,道:“鐘將軍說得對,只怕還不止如此?!?/br>
    幾個(gè)將領(lǐng)默默束手。鐘嶙抬頭看向他,目光是銳利的。

    “他們還可以,立一個(gè)新皇帝?!编嶀缘氖种更c(diǎn)上地圖上的荊州,“一個(gè)姓顧的新皇帝。

    “這么說來,朕還當(dāng)真要感謝那個(gè)啞女了?!?/br>
    他笑起來,看來一切仍在掌握之中,便連上天都在幫他。

    ☆、第5章 夢中孤影

    阿寄在疼痛中茫然地睜開了眼,舉目四顧,卻只見一片灰色的迷霧。

    陽光也透不進(jìn)這重重迷霧里來,分明不算黑暗,卻全然看不清腳下立足的土地。背上的刀傷劇烈地疼痛起來,牽扯到四肢百骸,陳年的創(chuàng)口仿佛也在衣衫底下開始新一輪的潰爛。

    “jiejie?”

    是誰在喚她?

    阿寄張了張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