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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平生好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1

分卷閱讀61

    了,再透不進(jìn)來一絲白日的光。秦笑頹然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很久,很久。

    很久之后,她扶著身子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妝臺前。雕鏤著精致的星云紋的銅鏡中,映現(xiàn)出來一張慘怛而衰老的素顏。

    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抽出了妝屜,慢慢地拿出來一支金步搖,要插入發(fā)髻中時(shí),手卻顫抖得厲害。

    一聲金屬脆響,步搖從她手中摔落,那脆弱的金枝上懸著的珠玉竟?fàn)柋凰ど㈤_來,亂落了一地。

    ☆、第41章

    這一日的清晨, 齊王顧拾早早起身, 由人伺候著給他套上吉服。上玄下纁, 黑線緄邊, 振振大袖垂落下來,掩住他腰間的禮劍和山玄玉。他垂下頭,由踮著腳的張迎給他戴上了爵弁, 長發(fā)束入冠中,露出俊逸斜飛的鬢角, 和那一雙鋒芒冷露的眼。

    他掂了掂衣袖, 輕聲問:“阿寄可起來了?”

    “回郎主,起來了, 也正在梳洗呢。”張迎答道。

    他今日難得如此乖順,顧拾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然則張迎又道:“殿下原不必這樣早的,要到黃昏時(shí)分……”

    “孤曉得。”顧拾道,“孤是讀過的?!?/br>
    忽而, 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勾, 似綻開一個(gè)溫暖的笑。轉(zhuǎn)瞬又收斂了。

    張迎不說話了。今日的郎主同往常都不一樣了,他好像變得格外地英氣蓬勃,卻又透著格外的焦躁,雖然他只是安靜地站在架前翻著書, 眼底卻似掀涌著無窮的波浪。

    張迎便權(quán)將這理解為娶婦的焦灼了。

    因?yàn)辇R王所娶是自己府中婢女,卻又執(zhí)意要大cao大辦,前代亦找不到先例, 太常只好權(quán)宜安排他到黃昏時(shí)偕新婦一同去未央宮行禮謝恩,便如是天子迎媳、皇后嫁女,一般地隆重。只是出了昨晚的事情,未央宮那邊的禮官使者忽然就全沒了動靜,到了午后才見李直匆匆忙忙趕來,道是陛下會親自在未央北闕上迎接他們的車駕。

    “北闕嗎?”顧拾沉吟著,低低地笑了,“他就不怕成也北闕,敗也北闕?!?/br>
    只有離他最近的張迎聽見了這句話。

    顧拾站起身來,對李直笑道:“勞駕中貴了?!?/br>
    李直行了禮,指點(diǎn)著下人將車駕裝點(diǎn)好,顧拾又道:“孤的馬鞭似乎落在里間了,煩中貴進(jìn)去幫孤瞧一瞧?”

    李直一愣。

    顧拾攤開雙手,“今日是孤的大喜,可不能走回頭路?!?/br>
    李直倒也明白婚禮上諸多忌諱,可是……他飛快地瞥了一眼顧拾,只見后者笑得溫柔款款,一副開心而不設(shè)防的模樣。李直暗道自己多心,躬身道:“那還請殿下少待。”便小跑著進(jìn)了宅邸中去。

    他沒有再出來。

    顧拾笑意更深,耳聽得幾名小黃門報(bào)了吉時(shí),他伸手接過了張迎早已備好的馬鞭,走到了裝飾已畢的車馬之前,又回頭看去。

    風(fēng)雪已停了,天邊透出干凈的瓷白色。在一眾鮮衣媵婢的簇?fù)碇拢罴囊簧砑兒谏钜拢辉谙戮壚C著正紅的邊,行走間偶或露出那一雙赤線鞋履,每一步都仿佛是踏在顧拾的心上。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遠(yuǎn)山一樣的眉,點(diǎn)漆一般的眼,淡雅的脂粉將她的溫柔一點(diǎn)點(diǎn)地描畫出來。櫻唇微微地張了張,似是想說話的,最后卻換了輕輕的一笑。

    顧拾朝她伸出了手。

    她將手放上來,手心相貼的一瞬,兩人都感覺到了陌生的戰(zhàn)栗,仿佛有一股熱流直通到心底。明明是什么事都做過了,卻在這時(shí)好像成了初相遇的男女,彼此都口干舌燥,又不肯將手放開。

    顧拾微微欠著身子牽過她,扶著她上了軺車。

    她感覺到他的手掌貼在她的腰脊上,眾目睽睽之下,一瞬間火熱的觸感逼得她有些慌亂。但也畢竟只是一瞬,她坐入車內(nèi),而他躍了上來,將那柄馬鞭在空中虛虛地一旋,“啪”地一聲脆響。

    眾人的歡呼聲震天響起,送親的車馬一架又一架陸續(xù)起行,踩著薄薄的積雪,往未央宮北闕而去。

    ***

    橫街長達(dá)數(shù)里,橫貫長安南北,大道的盡頭就是未央北闕。積雪成冰,青天白日下視野一無阻礙,可以望見城闕上那一面玄黑騰龍的旗幡。

    橫街兩邊的百姓都涌上了街頭,來觀瞻齊王納妃的盛狀。人群聳動,宮里派的衛(wèi)士夾雜其間,艱難地維持著秩序。顧拾坐在車前,一手執(zhí)轡一手揚(yáng)鞭,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

    車簾垂下,阻斷了阿寄的視線,但仍能聽見外間吵嚷不絕的熱鬧聲音。她身姿端正地坐在車內(nèi),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一顆心卻好似也隨著車馬的顛簸在搖搖晃晃。

    其實(shí)……其實(shí)心中未始沒有期待過這一日,可真到了這一日,卻是羞澀的、甜蜜的緊張戰(zhàn)勝了一切。她昨日一夜未得好睡,今晨便恍恍惚惚地任人擺弄,直到出門見到了顧拾,才忽然清醒地意識到——

    自己對這個(gè)少年,原來是有著獨(dú)占的**的。

    當(dāng)真要嫁給他、做他的妻子了,她希望他能只看著自己一個(gè),只想著自己一個(gè),從生到死,永遠(yuǎn)只陪伴著自己一個(gè)。

    這樣想著,又不由覺得自己是在大喜日子里擰得犯了傻,咬著手指輕輕地笑了出來。

    突然間車窗外的嘈雜聲變了調(diào)子,一道慘呼聲凄厲響起,劈進(jìn)了這個(gè)小而溫暖的車廂——

    阿寄驀然抬頭,想掀簾去看,馬車卻突然加快,她被顛到了車廂后方,聽見顧拾冷靜揮鞭的聲音——

    人群中的禁衛(wèi)拔劍出鞘,利刃亮出了寒光!顧拾將馬鞭狠狠地打落下來,車隊(duì)后方裝載禮品貢物的馬車頂蓋竟全被掀開,一個(gè)個(gè)披甲執(zhí)戈的兵士跳了出來,徑自迎戰(zhàn)上去!

    “殺人了,殺人了!”圍觀的百姓驚慌叫喊,四散逃竄,卻被這些官兵層層圍住了逃不出去。百姓們分不清楚,那官兵的服色并不相同,有的是宮中禁衛(wèi)的黑衣銀甲,有的是守城北軍的紅衣黑甲……

    就在這寬闊而擠滿了人的街道上,兵士毫不留情地展開了廝殺,而手無寸鐵的百姓就在官兵中間被推推搡搡著,成為了無辜的rou盾。

    而那走在前方的、由新婚的少年親自駕馭的馬車,還在快而沉穩(wěn)地往前行進(jìn)。

    天空上飛旋著極冷的風(fēng),吹到冷亮的鋒刃上便裂為兩截。刀鋒映亮了顧拾的眼眸,他抬起頭,看向不遠(yuǎn)處那座巍峨的北闕。

    北闕上大張著的黃羅傘下隱約站了一人。顧拾冷漠地笑了一笑,而那人似乎便被他激怒,抬起手來——

    城堞上頓時(shí)布滿了弓箭手,數(shù)十把拉至滿弦的弓居高臨下地指向馬車上的顧拾!

    黑衣兵士見此,立刻層層地圍攏了顧拾的馬車,一邊抗拒來襲,一邊準(zhǔn)備迎擊城上的弓箭——

    “嘩啦”一下,數(shù)聲連響,連珠箭如蝗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