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肚子。

    連枝關(guān)上門退出來時，正好看到打鈴的人迎面走來，她嚇得一個激靈，立馬躲到樹后，趁對方打鈴的功夫悄悄跑回了教室。

    嘯之下了第一節(jié)課，覺得腹中饑餓，然而等下還有課要講，吃飯的功夫是沒有了。他便回辦公室找水喝。回到自己位置，卻見桌面放了一包點心，他蹙著眉打開，一股酸酸甜甜的清香撲鼻而來——是棗泥糕。

    嘯之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看點心，又看看自己的位置，半響才回過神來。

    “張伯，請問誰來過我這里嗎？”他向門口打鈴的張伯問道。

    張伯搖搖頭，一問三不知。

    “奇怪……難道是那位同僚買點心回來，放錯了？”嘯之拿著點心，心里有種莫名的熟悉，“棗泥糕……”

    有些事情，不做則已，一做便容易成為習(xí)慣。

    自那天起，連枝每天中午都偷偷往嘯之辦公桌上放點心，起先還怕他起疑，后來見他面色如常，便大膽起來。這天早上，下了第三節(jié)課，還有一節(jié)課放學(xué)。連枝趁著課間跑到辦公樓去，瞧著嘯之還沒回來，便悄悄取出水壺去打水，放到茶水間去燒，燒完了放在桌上。

    “等下放學(xué)他就不用燒了?！边B枝喃喃自語。

    上課鈴“叮叮咚咚”的響起，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匆忙跑往教室。

    茶水間后走出一個頎長的人影。

    嘯之手里拿著點心，呆呆的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忽然感到有什么東西，落到了心里，開始生根發(fā)芽。

    ☆、第六章

    這天早上第一節(jié)課是圖畫課，這是連枝最喜歡的課。每個月上兩節(jié)，中旬一節(jié)，月底一節(jié)?，F(xiàn)在上的便是這個月的最后一節(jié)圖畫課。

    說起來，昨天上午她不知為何那么大膽，竟跑到辦公樓里給嘯之燒了壺水。離開茶水間時連枝總覺得背后涼涼的，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但這些亂七八糟的煩惱，在開始上課后被一掃而空。連枝興致勃勃的拿出本子和鉛筆。教圖畫的先生叫李子空，從德國留學(xué)回來，國畫和漫畫是他最拿手的，油畫也不錯，他還給小學(xué)課本畫過插畫呢。連枝記得韓鳴之后來生的小兒子最喜歡描摹課本里的插畫。最近她不知怎的，常常想起重生前的這些事，恍如隔世，再回憶起來，竟像是上輩子一般。

    上節(jié)圖畫課李子空講了些技巧，這節(jié)課便直接教他們畫了起來。隨手在黑板上勾出一個漫畫角色，是個胖乎乎圓滾滾的小老頭，滑稽又可愛。李子空便拿粉筆指著那個小老頭，一點一點的給他們講步驟。

    “要注意，這里一筆勾過去……”李子空緩緩說道，“必須要干脆，否則線條不流暢哦?！?/br>
    連枝按照他教的方法來，不知為何特別想畫個教書先生的漫畫……然而她手勁太小，只畫出了個歪歪扭扭的小人兒，眼睛一大一小，眼鏡和衣服倒是相對比較還原。

    下課鈴很快就響起來，李子空放下粉筆朗聲道：“請同學(xué)們把作品交上來?！?/br>
    “?。?！”連枝嚇得筆都掉了。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看身邊的人，黃美瑤也正愁眉苦臉的看著紙上的小人兒發(fā)呆——她畫了個美女，盡管不是很美。其他幾位同學(xué)倒是畫得挺好的，有的畫得和先生的極像，有的畫得很有自己的風(fēng)格，看來班里有繪畫天賦的人不少。

    而連枝這一桌……再不想獻丑，作業(yè)也是得照交的嘛。

    連枝不愛費腦子，凡事想得不多。雖然喜歡涂涂畫畫，但自己沒天賦這件事并不會妨礙她的心情，因為她自認蠢笨，怎么想也想不出個法子，還不如不想。于是作業(yè)一交上去，她便把這件事忘了。

    *

    辦公室每間被劃成六個部分，分區(qū)放置著桌椅。此刻只有兩處坐了人，一個是正在出試卷的國文老師韓嘯之，另一個則是正在批改作業(yè)的美術(shù)老師李子空。

    李子空年紀不小，已過四十，卻還保留著孩童心性，摸著下巴一邊欣賞著學(xué)生的大作，一邊笑嘻嘻的評頭論足。韓嘯之則正好相反，雖然剛剛畢業(yè)出來教書，做起事來卻是老成持重。此番校長將開源改革以來第一次月考的試題交由他負責(zé)，嘯之著實認真，每一題都經(jīng)過深思熟慮。李子空跟他說話，他也只偶爾停下來禮貌回應(yīng)兩句。

    “咦！”李子空雙目圓睜，伸手在辦公桌上東翻翻西翻翻，掏出一副眼鏡戴上，湊近了瞧自己手上那副畫。

    “嘯之！你快過來！”李子空驚呼道，“快快快！”

    李子空跑到嘯之面前，幾乎就要把畫拍到他臉上：“快瞧，這像誰？”

    嘯之哭笑不得抬頭看了一眼，笑容僵在臉上。

    這……

    這濃眉大眼，戴眼鏡穿長衫的人怎么這么眼熟？？

    若說衣著打扮像也就罷了，這樣穿著的人多了去了，況且眼睛還畫歪了，臉型線條起伏詭異。不過，那標志性的“正直”眉形和濃密的黑發(fā)指向性也實在太明顯了……

    李子空認真的對比了漫畫和真人，最后沉痛地說：“她畫的是你，嘯之?！?/br>
    嘯之：“……”

    *

    中午放學(xué)，連枝照常和阮秀在街口分別，她看著阮秀走遠后，便拐彎走進了點心鋪子。

    “姑娘今天還是要棗泥糕？”連枝總來，已經(jīng)成了這家店的常客了，老板一見她就咧開了嘴。

    連枝點點頭，又搖搖頭，斟酌片刻，說道：“有沒有什么新鮮的花樣？總吃這個也膩?！?/br>
    老板立馬給她推薦了蓮蓉酥、藕汁餅和雞蛋糕。連枝考慮了一下，各種都買了一點。

    連枝提著點心躡手躡腳地走進辦公樓，果見沒人。她深吸一口氣，抿嘴淺淺的笑了起來，將點心放到嘯之的辦公桌上，又順手替他收拾了一下桌子。

    “你——”嘯之從茶水間里緩緩走出來，“在做什么？”

    “呃……”連枝吃了一驚，慌亂之下打翻了桌面的茶杯，guntang的茶水淋了一手，刺痛感迅速彌漫開來。

    嘯之眉頭一蹙，快步過來，抓起她就往外跑。

    連枝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他就拉著她的手浸到了水盆里，冰涼的水浸著皮膚，劇烈的刺痛才平復(fù)下來。

    嘯之緊緊盯著她：“沒事吧？”

    連枝看著他的關(guān)切的神情，腦子里還有點懵。

    “還疼？”嘯之急道。

    連枝呆呆的搖了搖頭。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呼吸有些急促，緩緩把她沾水的袖子撩起來，便見一段雪白的皓腕微微泛著粉紅。嘯之的耳根也跟著悄無聲息的紅了，垂下眼睛不敢再看。

    “咳……”他低聲道，“你自己用水洗洗吧。”

    連枝如夢初醒，有些窘迫地低下頭來，用水拍了拍燙到的皮膚。

    兩個茶杯上方氤氳著淡淡的霧氣，空氣中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