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江作天一皺眉。陸氏生病他是知道的，只不過礙著前幾日大吵一架傷了體面，他強忍著沒去看她，可現(xiàn)在怎么連阿芷也病了？

    “自古百行孝為先，除卻君王便是父母。如今母親病了，做女兒的自當服侍床前，替她分憂，都是應(yīng)當?shù)??！薄敖栖啤睖赝陶f著，聲音仍像往日那樣輕柔，只是有些虛弱，“扶我起來吧，我撐得住。”

    “姑娘，你早飯都沒用，還是吃些東西吧?！?/br>
    “我吃不下，不吃了。你們快扶我起來，已經(jīng)晚了?！苯ｈ鬏p咳道，“大夫要來給母親號脈，丫頭婆子估計也要向她稟事，我要過去照應(yīng)著。唉，可惜姨娘她……”

    站在外頭的江作天聽提到汪氏，轉(zhuǎn)頭看她一眼，她抬起臉，疑惑且無辜。

    “汪姨娘太不知好歹?！?/br>
    “好了，姨娘也是半個主子，你怎好編派她。那件事你可別告訴人，也別跟母親說，免得她煩心加重病情。”姜桑梓叮囑道。

    “知道了。”枕畫與融墨同時應(yīng)道，一人前去扶她，一人出屋打水。

    才掀簾要出去，融墨便驚?。骸袄蠣?？”

    江作天聽到她們提及汪氏，正想聽明白她們要瞞何事，不防丫頭出來撞見他，他尷尬地清清嗓，裝模作樣沉道：“阿芷可在屋里，我有事找她?！?/br>
    “姑娘在，老爺快進屋里?！比谀銘?yīng)了聲，飛快地朝屋里道，“姑娘，老爺過來了?！?/br>
    江作天帶著汪氏進屋時，姜桑梓已經(jīng)站起，一見他便福下身行禮。

    “阿芷見過父親。父親怎么忽然過來也不叫人通傳一聲？”

    “起來吧?！苯魈煲谎弁?，屋里桌上擺著清淡早飯，可連碰也無人碰過。早已過了用飯時辰，她到現(xiàn)在都沒吃？

    屋里散發(fā)著nongnong的涼草味兒，刺得人鼻子發(fā)癢，“江善芷”乖巧站著，眼神寧靜，可面色極蒼白，眼底下有些黑青，佛強打著精神笑，人像陣煙似乎隨時會散。

    “剛才在外頭聽丫頭們說，你病了？”江作天見她可憐模樣心里疼，怒氣不自覺散了些。

    “沒，只是胃口不佳，勞父親掛心了，阿芷沒病。”姜桑梓搖搖頭，仍只笑著，“父親快坐，融墨上茶?！?/br>
    江作天點點頭，坐到椅上，問道：“你母親病得如何？”

    “母親吃了藥已好轉(zhuǎn)許多，父親這幾天沒去瞧瞧母親？”姜桑梓溫柔反問。

    江作天神色一僵，不自在道：“為父這兩日公務(wù)繁忙，還沒功夫瞧她?！?/br>
    姜桑梓便低頭，眼神冷了冷。為小妾出頭倒是挺空的，來看正頭妻子卻推公務(wù)繁忙？

    “爺，姑娘也病了，妾身這點小事還是莫煩夫人與姑娘?！蓖羰锨那某冻端滦?，輕道。

    “不礙事。”江作天這才想起汪氏來，就將神色一振，沉道，“阿芷，為父已經(jīng)與你母親說過將藥給佳柔，你為何不給她？”

    姜桑梓就將先前同玉袖說的那番話又再細細說了一遍。

    “借口。才剛還聽你們說要將事瞞著眾人?！苯魈煊昧ε淖?，怒沉了聲音喝道，“她在自己屋里用藥用得好好的，過去你母親屋里作什么？莫不是你們要叫她過去立規(guī)矩？她身子骨不好，我與你母親說過，這才免了她的規(guī)矩，只叫她在屋里呆著。我們這么個詩書傳世的大家，善乃是守家根本，與人寬厚方是處事之理，從前為父也教過你，上至君王，下至平民，都要以和善寬厚之心待之，如今你卻這般小肚雞腸，也學(xué)著那些后宅婦人鉆營爭斗，真是叫為父失望。好好的姑娘，都叫你母親教壞了?！?/br>
    姜桑梓心里忽然一陣難過委屈，仿佛感受到江善芷的真實情感。先前不過是替陸氏不值，替阿芷心疼，仗義為之，她自己總還置身事外，并沒多少委屈。

    她抬頭望向江作天，眼眶已紅，水霧彌漫，那淚將落未落，叫這張素清卻秀美的臉更是可憐上幾分。江善芷人長得美，平時溫溫吞吞只有淺笑，人家便覺得她清冷，但只要眼睛一紅，那委屈便從骨子里傳出來。

    要比可憐無辜委屈，姜桑梓還沒見過比江善芷更厲害的，只是江善芷那人不屑這些手段罷了。

    果然，她一句話未說，就已叫江作天心有不忍，覺得自己言重。

    “罷了，這些話也不該與你說，你且去把藥拿來?！彼膊簧岬迷儇?zé)備。

    姜桑梓卻朝門口“卟嗵”跪下，哽咽道：“父親責(zé)備阿芷，阿芷不敢不受，但這事與母親無關(guān)，父親莫怨母親?！?/br>
    “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苯魈毂凰龂樍艘惶?，起身要去扶她。

    汪氏早一步過去，攙了她的手要扶，嘴里也道：“姑娘快起。老爺莫再責(zé)備姑娘，都是妾身的錯。姑娘也是好意，為了這點事叫老爺誤會姑娘，是妾身不好。妾身回去喝陳大夫開的藥就好，那方子也不錯?！?/br>
    “阿芷別無所求，只求父親莫將此事怪到母親身上，一切都是阿芷自作主張，與母親無關(guān)。”姜桑梓直挺挺跪著，望著門外天空卻不住咳嗽。

    “好了好了，你起來再說?！苯魈鞗]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兒會反應(yīng)如此強烈，也著實頭疼加心疼。

    “老爺?！闭懋嬇c融墨也跟著跪下。

    看著跪了滿屋的人，江作天感覺得自己是天大的罪人，便沉了臉：“你們這是做什么？”

    “姑娘，對不住了，奴婢忍不住?！比谀瘸ｈ骺牧藗€頭，也哭道，“姑娘原不讓奴婢們說出去的，可奴婢們見姑娘cao勞多日傷了身子，如今還要受冤枉委屈，奴婢忍不了。”

    “融墨！”姜桑梓喝了她一聲。

    “什么冤枉委屈，你是在說我冤枉委屈了她？”江作天怒道，“好，你說！”

    “那藥……那藥汪姨娘根本不是自服，而是叫她在外頭轉(zhuǎn)手賣給了醫(yī)館的收藥販子?！比谀┫律淼?。

    “妾身冤枉?！蓖羰弦宦犇樕D時煞，也跪到了地上。

    “什么？！”江作天指著融墨，“你們誰都不許插嘴，你給我把這事說清楚?！?/br>
    “靈芝延年丹與九鹿丸是宮里的秘藥，外頭有價無市，那些富貴人家為求得此藥不惜重金購買，故醫(yī)館里有人悄悄地向我們這樣的人家收藥。前幾日二房太太的娘家舅舅就曾經(jīng)暗暗向我們家門子打聽起這事，那門子是林嬤嬤的表侄，就把這事告訴了林嬤嬤。恰巧這幾日夫人病重，林嬤嬤又把這事告訴給姑娘?！?/br>
    汪氏趴在地上，哭道：“妾身都說不要藥了，為何你們還要冤枉妾身？這天大的冤屈，妾身不受?！?/br>
    “那你們查清了嗎？可有證據(jù)？”江作天看了汪氏一眼，冷道。

    “回父親，豈止是證據(jù)，買藥的人家，已將此事告上官府，說被人欺詐！”姜桑梓只得親自解釋，“女兒不查倒罷，一查也是心里惶惶。藥販子已尋到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