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問要不要送來。

    陸氏忙擦干淚命人送來。不多時，菜便滿當(dāng)當(dāng)擺了一桌。江善芷一看，什么松仁桂魚、蜜汁燒肘子、五彩菌絲、白果豬肚湯……擺筵席似的豐盛。

    “娘，我聽說家里景況不大好，這么多的菜……”江善芷聞著香，看著菜，口水都要落下，卻還是狐疑道。之前聽姜jiejie說自從陸氏甩手江府后，江府景況愈下，每天公中的吃食都是青菜豆腐，犖的不是rou絲就是rou沫。

    “這本是為你姜jiejie準(zhǔn)備的，這段時間她為著白夫人和鴻臚寺考校熬了幾個通宵，不想你竟回來，倒是便宜你了?！标懯宵c點她的眉心。

    江善芷許久沒見母親，從前的敬畏早被思念取代，此時便撒嬌道：“娘有了jiejie不要要我了？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我也是娘的女兒?！?/br>
    “是，你和姜姜都是娘的女兒?！标懯侠阶肋叄贿厼樗?，一邊道，“這些都是小廚房做的。如今我不管府里的事，在這院里自己收拾了一個小廚房，要吃什么另外置錢讓小廚房買來做。你父親那點俸祿仍交公中，我有我的陪嫁和莊子上的出息，讓你和你兩個哥哥過得舒服些還是綽綽有余的。”

    “娘，我來服侍你?！苯栖瓢殃懯习吹揭紊?，站起為她布菜。

    “你這孩子，我們母女之間還要這些？快坐下。”陸氏哪肯。

    “娘，你讓我略盡些孝心吧。這趟換回來，我也不知道能換多少，無非是當(dāng)一天女兒，就為娘盡一天孝心?！苯栖茒A了一筷子菜送到陸氏碗中。

    陸氏聞言也黯然。是啊，這次換回來，也不知能持續(xù)多久。

    “唉。也不知何時才能看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嫁，讓我這心安下來，便沒什么牽掛了。阿芷，有些事你也該知道，府里景況不好，公中給不了你什么好嫁妝，你的嫁妝我另外給你備下了，不過瞞著府里眾人，別叫那起眼紅的看去起了壞心?！?/br>
    “娘，好好的，你說這個做什么？我都還沒定親呢?！苯栖撇灰懒?。

    “女官之事定下，你與小侯爺?shù)挠H，也該正式提出來，你可別告訴娘，你不想嫁他？”陸氏話沒說完就看她臉頰紅暈一點點浮上來。

    “娘……”江善芷低嗔。聽到他的名字，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是……想他了。

    “夫人，大姑娘，老爺請大姑娘到漱華堂一趟?！蓖忸^忽然有人來稟。

    江善芷與陸氏同時一怔。漱華堂是江家爺們招呼外客的地方，按剛才所見，江世城應(yīng)該在招呼左一江才是，要她過去做什么？

    ……

    太傅江世城將左一江迎入漱華堂上說話。一番談話下來，江世城已不敢再小覷眼前這位年輕的安樂侯了。像他們這樣的男人談話，聊得無非時聞?wù)?、天下大勢，他原以為左一江腹中無物，不料在他眼前竟能侃侃而談，時有精僻之語切中要害，根本不是坊間傳言的那樣無用。再觀其態(tài)度，不卑不亢，待他也極為尊重，無可挑剔。

    這哪里是個紈绔膏梁，分明就是少年棟梁。

    “太傅大人過獎。”左一江微頜首謝他夸贊。未來媳婦的祖父跟前，他自然要拿出真本事來。

    “小侯爺不必謙虛，你年紀(jì)輕輕能有此見第已是不易，便是朝中幾位肱骨大臣，也未必有你這般見識?！苯莱菙[擺手，微笑道。

    江善芷到漱華堂時，看到的就是自己祖父和左一江相談甚歡的畫面。

    “阿芷來了啊?？爝^來?！苯莱且姷剿?，忙揮手讓她進(jìn)來。

    “阿芷見過祖父，見過安樂侯。”江善芷上前向兩人規(guī)矩行禮，抬頭時看到左一江悄悄朝她眨了下眼，才剛還沉穩(wěn)內(nèi)斂的氣息轉(zhuǎn)眼又成了個頑童，她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頭。

    “阿芷，今日叫你過來，是有幾件事要交給你?！苯莱寝坜酆?，肅語道，“你今日已參加了鴻臚寺的考校吧？”

    “是的，祖父?！苯栖泣c頭，心里卻狐疑，這與今天把她叫到這里有關(guān)？

    “這兩天蒼羌使團(tuán)已抵達(dá)兆京，皇上讓小侯爺負(fù)責(zé)接待之務(wù)，尚缺譯者，皇上有意要你協(xié)助小侯爺一起接待蒼羌使團(tuán)?！苯莱蔷徰缘?。

    江善芷卻很驚訝：“祖父，可我才剛過考校，隸部還沒出文……”

    江世城擺擺手打斷她的話：“這我知道。事急從權(quán)罷了，原是由白夫人負(fù)責(zé)，不過她此前長途跋涉抱恙在身，需要靜養(yǎng)，所以才向鴻臚寺卿舉薦了你。此事早就奏報皇上，若你的考校沒大問題，隸部會很快發(fā)文，但在此前你可先協(xié)助安樂侯辦妥此事?！?/br>
    大安的譯者不止她一個，但今日朝后皇帝留他私下說起此事，這個安排也有皇后的意思在其中。安樂侯屬意江善芷之事他已知曉，若安樂侯確為蒼羌太子，兩人成親，他日登基，江善芷極有可能為蒼羌皇后。遠(yuǎn)嫁雖難，但若有大安女子為蒼羌之后，于兩國邦交有大助，便不是她也有和親的公主?；实鄣囊馑己苊鞔_，江善芷更合適。

    退一步來說，即便左一江不歸蒼羌，江善芷選了女官之途，其他的勛貴之家是不太可能接受了，嫁于左一江倒也是個好的歸宿。江世城不像她父親那般食古不化，一聽便知利蔽，故遂了帝后的安排。

    江善芷看看左一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他負(fù)責(zé)起接待蒼羌使團(tuán)的事來？他聳聳肩，也沒答案。

    “祖父，安樂侯乃是堂堂侯爺，我卻是閨閣女子，這恐怕不太合適。”她想了想，又道。白夫人可以在外奔走是因其已嫁過人，她可不一樣。

    “你既有心為女官，日后少不得要與男子打交道，此時才想這些未免晚了。大節(jié)守住，小節(jié)不拘，也就是了。若為女官，便替天下謀福，世人自然不以世俗之眼待你，若有詬病你的，也不過是目光短淺的后宅婦人，亦或迂腐無用的書生，你何必介意？”江世城反過來勸慰她。

    江善芷細(xì)想也對，都要走出后宅的人了，還顧慮這些做什么？當(dāng)下便屈膝行禮：“多謝祖父教誨，阿芷謹(jǐn)記于心。安樂侯爺，蒼羌使團(tuán)一事，阿芷必盡全力協(xié)助侯爺?！?/br>
    抬頭，水亮的眼里是吟吟笑意。

    ……

    入了夜，天有些悶，初夏已有蚊蟲，殿上燃起帶著草藥淡香的熏香以驅(qū)蚊蟲，香味聞來有些木頭與薄草的味道，清涼宜人。

    姜桑梓換了身縐紗裙在殿里整著霍翎剛剛換下的衣袍，凈房里傳出嘩嘩水聲，霍翎下午又出去了一趟，衣冠繁瑣，天又悶熱，他熱出身汗，一回來就要水沐浴。

    掛好衣袍，她坐到鏡前，開始發(fā)怔。鏡中照出張嬌艷的臉龐，掛著淡淡的羞怯，是她自己的臉，卻有些陌生?；氐綎|宮已有大半天，她還是覺得恍惚，也不懂自己該做些什么。

    為人妻子，她可沒經(jīng)驗。

    正胡思亂想著，一只手按到她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