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都說，只有行過小成人禮的男孩子，才算剛剛成人。

    表弟還不曾長大，那不是太可憐了？

    程微忽然很想知道，在那樣一個夜里，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和舒，究竟要對她說些什么。

    那她最終去了嗎？

    程微有些懊惱沒有晚一點(diǎn)醒來，可是她清楚，那一場場噩夢，她是夢中人，同時還是做夢者，一場場悲劇，看不到開端，也看不到落幕，就像誤闖入又很快被逐出的異客，只能捕捉到零星的片段。

    在夢里，她只能做無能為力的旁觀者，現(xiàn)實(shí)中，再不會了！

    “程微——”和舒發(fā)覺程微神情有異，不知是不是自己語氣太重了，別別扭扭道，“剛剛我也是開玩笑的，咱們快出去吧，別讓澈表哥等著了。”

    “嗯?！背涛⑴鸪切┴?fù)面的情緒，叮囑和舒，“在我二哥面前，別總叫我程微，你該叫我表姐才對！”

    和舒腳步一頓，送給程微一個白眼，抬腳出去了。

    程澈茶都喝了一盞，聽到動靜看過去，露出笑容：“舒表弟，氣色看起來還不錯?！?/br>
    雖未提剛剛的事，和舒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坐在程澈身邊道：“其實(shí)一直都還好，就是外祖母愛擔(dān)心。澈表哥，正好早上老齊叔送了新鮮的蔬果來，還有半只新鮮的鹿，晚上咱們吃鹿rou鍋?zhàn)釉趺礃樱俊?/br>
    程微剛好走進(jìn)來，連連頷首：“好啊，那鹿rou你凍上了嗎？要是凍硬了，我二哥可以切成雪片一樣薄，到時候往那熱熱的湯鍋里一刷，再蘸上調(diào)好的芝麻醬，別提多美味了?！?/br>
    和舒本來一直食欲不振，聽程微這樣一說，忽然覺得餓了。

    只有程澈無奈看著meimei，心道，微微這是真把他當(dāng)廚子了，切鹿rou的活兒就這么丟給他了。

    想著只是多了和舒一人，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一個時辰后，程微瞪著狼吞虎咽的小霸王，再也忍不?。骸叭蓐?，你太過分，一個人吃三個人的分量！”

    容昕吃的熱火朝天，不滿地道：“我一路騎馬過來，你知道多辛苦啊，怎么連飯都不讓人吃了？”

    “你一路騎馬過來，關(guān)我們何事呀？”

    和舒拉了拉程微：“程微，別說了，吃豆腐吧?！?/br>
    他把一塊燙的白白嫩嫩的豆腐夾到程微碟子里。

    容昕手一頓。

    吃豆腐？

    這小子仗著生得好看，還要不要臉呀！

    “丑丫頭，吃rou！”他夾了一筷子鹿rou過去。

    程微一想著被壓壞的那個屏風(fēng)，就看著容昕心煩。

    要知道，那四扇屏風(fēng)是二哥以前送的，本是成套的，這壞了一個，就全都不能用了，實(shí)在是心疼死人。

    她把碗推開：“我不吃鹿rou，只吃豆腐！”

    和舒看著程微拿勺子把他夾的豆腐吃下，少年輕笑起來，比這世上最艷的花還要明艷。

    小霸王卻眼睛冒火，直瞪著笑靨如花的少年。

    霸天那狗奴才騙他吧，丑丫頭一定是有了病秧子的娃娃了，不然怎么會對他這么好？

    兩個少年對視，火花四濺。

    至于程二哥……還在外頭切鹿rou呢。

    第87章 兄長難為

    幾個人一頓鹿rou鍋?zhàn)映酝?，天已?jīng)完全暗下來，容昕如愿以償?shù)牧羲蘖恕?/br>
    程微回房，覺得肚子有些脹痛，就帶著歡顏出去散步。

    莊子上比京里要暖和，但到了夜里，還是冷的，程微攏了攏披風(fēng)，慢慢往那煙霧繚繞的溫泉處走去。

    衛(wèi)國公府的莊子里有大大小小十來處溫泉，最大的在前頭，是供下人們用的，剩下的有的建在了室內(nèi)，有的依然是露天，不過四周拉了幃帳，或是無頂?shù)哪緡鷻凇?/br>
    這個時間不必?fù)?dān)心會有人，程微就選了一個拉幃帳的小池子，叮囑歡顏道：“守在外面，我泡一會兒就出來?！?/br>
    她走進(jìn)層層帷帳，把裙襖一件件褪去。

    少女光潔的身體緩緩展露在月光下，呼吸著自由而凜冽的空氣。

    她縮了縮肩膀，忙進(jìn)入池子，讓泉水浸沒了整個身體。

    溫暖的泉水溫柔撫摸著少女凝脂白玉般的肌膚，修長雙腿隨意伸展著，好似一尾偷偷溜到岸邊的魚。

    程微頭枕著溫泉池壁，愜意的要睡著了，卻被突如其來的腹痛驚醒。

    她捂著腹部低頭，忽然發(fā)覺泉水不大對勁。

    那絲絲縷縷的紅色是——

    程微大吃一驚，伸手掬起一捧泉水湊近了看，怎么看，怎么覺得那是鮮血。

    混在水里的鮮血？有人受傷了？

    程微第一反應(yīng)，是環(huán)顧四周。

    這是個小池子，半丈方圓，也就僅僅供一人使用而已。

    這么說，這血是她的？

    程微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先是把腳抬起來看看，發(fā)現(xiàn)沒有問題，忙上下其手摸遍全身。

    沒有哪里受傷??！

    她疑惑又驚懼，漸漸把注意力放到了越來越沉的腹部。

    難道是這里？她低頭盯著那處。

    彼時月色正好，溫泉池子四周的樹上還掛了防風(fēng)的燈籠，程微視線絲毫沒有受影響，就看到那處的紅色果然比旁處更濃郁些。

    她伸手去摸平坦的小腹。未果。不知怎么就落到了下面，再抬手，就是滿手的鮮血。

    小姑娘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顧不得腹痛，幾乎是手腳并用爬上岸，揚(yáng)聲喊道：“歡顏，你快進(jìn)來！”

    守在外面的歡顏忙沖了進(jìn)來：“姑娘。怎么了？”

    程微咬著唇，不讓自己太驚慌。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我受傷了，你快扶我回去上藥！”

    “噯?！睔g顏疑惑地看向程微，目光下落，驀地一縮。看到了池邊淡色的紅痕。

    小丫鬟比主子還害怕，匆忙替程微穿衣，眼淚啪啪直掉：“姑娘。您怎么受傷的，難道是被蛇咬了么？都是我不好。吃多了鹿rou，還被八斤攛掇著喝了兩杯酒，就給忘了。八斤說，這莊子里暖和，說不定有蛇呢，讓我小心著點(diǎn)兒。嗚嗚嗚，我應(yīng)該提醒姑娘的……”

    “歡顏！”程微尖叫一聲，一想被蛇咬了那處，只覺渾身軟綿綿，站都站不起來來了。

    這死丫頭，一定是來幫倒忙的吧？本來她還挺冷靜的！

    主仆二人七手八腳穿好衣裳，程微才要站起來，忽覺那處一股熱流，再低頭，發(fā)覺血已經(jīng)順著褲腿流下來，同時伴隨著腹部劇痛。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只是在歡顏面前，依然強(qiáng)撐著：“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