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愿意這么做。

    有些事情，終究是要面對的。

    窗外車水馬龍，一片繁華，程季安看著，眼中卻只流露出了蒼茫。

    ……

    機場內(nèi)的咖啡廳里，兩個五十來歲的婦人相對坐著，一個清瘦，一個圓潤，保養(yǎng)的都不錯，穿著也甚是講究。只是兩個人的神色卻絲毫沒有剛剛旅游回國的欣喜，空氣也只是沉悶。

    “美晴，你說安安會不會真和紀(jì)家離婚了？”舅媽陸亞萍喝了一口咖啡，還是忍不住湊過身小心問道。

    母親季美晴神情繃著，卻只是一句，“我不知道。”說話間，眼睛卻一直看著窗外。

    窗外是華都繁華的景象，她沒來過，覺得陌生，卻沒有新奇。

    這兩年間除了華都，她也走過很多地方了。

    只是這次為什么來華都了呢？或許只是在國外的時候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像極了自己的女兒。

    所以她找到了導(dǎo)游，讓他又改簽了機票。

    只是沒想到，一落地，就有電話打來，問她你們家安安是不是跟紀(jì)崇均離婚了新聞上都出來了。

    她不知道，只能按照原計劃打通她的電話讓她來接，然后證實。

    ……

    程季安很快從大門外走了進(jìn)來，她背著包，穿著平底鞋，手上拿著手機，雖是美麗卻不耀眼。

    季美晴坐在對著門口的位置，她一進(jìn)來就看到了她。

    程季安巡視一圈，也看到了她們，忙走了過去又叫了一聲，“媽。舅媽?！毙θ輩s有些不自然。

    “安安好久不見了啊，又變漂亮了。”陸亞萍已經(jīng)站起來熱情的說道。

    程季安應(yīng)了一聲，又看向自己的母親，“等好久了吧？”她住的地方到機場本來就遠(yuǎn)，剛才堵車，走了足有兩個小時。

    “還好?！奔久狼绲膽?yīng)了一聲。

    氣氛就便有些沉默。

    她們母女倆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過年前她回過一次家，送了點東西，很快就回來，如今都已經(jīng)幾個月過去了。而每次見著，總能感覺到彼此間的陌生。

    “安安你一個人來的嗎？”陸亞萍察覺到了，又趕緊問了一句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卻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問，總說紀(jì)家財大氣粗，進(jìn)進(jìn)出出都是有人跟著的，想著剛才聽到的電話里的內(nèi)容，她總有些懷疑。

    “嗯，我一個人來的?！背碳景矝]有隱瞞，卻也沒有接著說下去，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便只道，“我先帶你們安頓一下吧。”

    季美晴聽著，沒有猶豫，徑自站起又往外走去。程季安和陸亞萍只好趕緊跟上。

    季美晴一路往前走著，脊背挺直，程季安看著，心始終繃緊，她不說話，她卻感覺到了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走到外面，攔了倆的士，又為她們打開了車門。季美晴二話不說坐了進(jìn)去，陸亞萍望著幫忙司機放行李的程季安眼中卻盡是訝異，她原本以為她該開著車來的，而且還是豪車。愣了半晌，還是坐了進(jìn)去，心中的疑問卻似乎有些確定。不安的望了望坐在身側(cè)的季美晴，她抿緊了唇，臉色似乎不大好看。

    程季安早已察覺到了舅媽的異狀，卻只做不覺，和司機一起將行李放入后備箱后，這才走過來坐進(jìn)了副駕駛。

    一路，沒人說話。陸亞萍想要說些什么，卻終究沒敢開口。

    車子最終停在了城南的一家酒店前，季美晴還是跟著進(jìn)入，陸亞萍卻已然不抱希望。雖然是家五星級酒店，可是要是真的沒離婚，她又怎么會拿個酒店招待她們，她倒無所謂，可那畢竟是她親媽。

    程季安開了兩間房，又領(lǐng)著她們進(jìn)了樓上的房間。先替舅媽開了門讓她進(jìn)去，隨后又推著行李進(jìn)了隔壁的房。

    門關(guān)上，房間內(nèi)只剩下了兩個人。

    里面的一切都很豪華，向陽，透亮，位于高處，能看到外面整片的風(fēng)景。只是現(xiàn)在，無人欣賞。

    季美晴已經(jīng)走到了里面坐了下來，程季安依然站在門口，不敢進(jìn)入。

    好半晌，才終于開口，“媽，我跟紀(jì)崇均已經(jīng)離婚了?！?/br>
    她的手不自覺的攥緊，心也跟著提住。這一路上她沒說什么，可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感覺到什么了。

    她等著接下來的風(fēng)暴，不管多強烈，她都準(zhǔn)備好了承受。

    “離就離了吧?！笨墒窃谒f完的瞬間，坐在沙發(fā)里的母親卻只是幽幽的開了口。

    程季安睜大眼睛，一時不敢相信。

    “兩年了，也夠了?！奔久狼鐓s又抬起頭看著她說道。

    程季安怔在當(dāng)場，眼中依然是難以置信。

    季美晴又已轉(zhuǎn)過了頭。這兩年，確實夠了。剛開始的時候，她很滿足，她的女兒嫁入了大名鼎鼎的紀(jì)家，所有人看著她的眼神都不再一樣，他們巴著她，哄著她，生怕怠慢了她又得罪了她。她一掃胸中的郁結(jié)，從此揚眉吐氣。

    她也住進(jìn)了紀(jì)家買給他們的別墅，花著紀(jì)家每月打來的錢，儼然脫胎換骨，像個貴婦。

    可是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呢？是感到房子越來越空？還是感覺到身邊人的笑容越來越假？她的錢越來越多，她也擁有了她曾經(jīng)渴盼過的讓所有人都羨慕生活，可是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空虛，越來越不開心。

    她開始不停的旅游，國內(nèi)國外，忙忙碌碌，不讓自己空閑，可是看著身邊不停變換的人，她突然越來越渴望曾經(jīng)。

    那時候她有個愛她的丈夫，有個美麗又懂事的女兒，可是現(xiàn)在，她什么都沒有了。丈夫雖然一直待在家中，可是很少跟他說話，只是每日走到樹下跟人下著棋，一下就是一整天；至于女兒，更是很少回來，幾乎音信全無。

    她知道自己當(dāng)初傷害了她，當(dāng)時不覺，事后回憶起卻是越來越清晰，她綁架了自己女兒的終生幸福，只為了滿足自己的執(zhí)念，自己的私欲。她曾經(jīng)痛恨著自己的父親，因為他們逼迫著自己嫁給不喜歡的人，可是現(xiàn)在，她跟他們又有什么不一樣。

    越回憶，越醒悟；越醒悟，也就越后悔。

    得不到的時候想得到，得到了以后卻又發(fā)現(xiàn)不過如此。

    所以現(xiàn)在，她也不再執(zhí)拗了。

    “我和你舅媽在美國的時候見了你表姐，她也離婚了?！奔久狼缡栈厮季w，卻又說道。

    程季安又一次愣住，表姐？離婚了？

    她想起那時候，表姐找了個美國人，家里多少人好奇著，驚羨著，那時候姑媽可是整天吹噓著她的洋女婿。在那個時候，嫁給外國人的還是少數(shù)，中國還不像現(xiàn)在這般騰飛，媒體上鼓吹的還都是外國的月亮比中國圓，美國作為世界霸主可一直是他們神往的地方。

    可是，姑媽說起他們時一直是夸著，怎么突然就離婚了呢？

    “兩個月前就離了，你表姐和那個約翰可沒你姑媽說得那么好，那個約翰在外面有了小三，還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