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識地握緊了掌心，于是那些飛濺出的血跡在她的指縫里緩緩流下，滴答一聲，落入了女孩的發(fā)中，然后一點一點，在團(tuán)簇的黑色中消失了蹤跡。

    而回應(yīng)她的是女孩的頭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鮮紅的血液順著子彈射入的地方開始流出，潔白的地面上漸漸被染上了別的顏色。

    少女洛蕾萊的臉上是滿滿的猙獰，她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最后的哀鳴，就在猝不及防中以眾人絕對想不到的方式死去。

    見方才還一臉堅定淡然的女孩如今快要崩潰的樣子，布魯姆趕忙上前，她攬住了女孩的肩膀，將對方抱在了懷里，一邊小心翼翼地將人帶離了死者的身上，一邊出聲安慰道，“放輕松……你什么都沒看到……”

    而阿諾忒埋在她的懷里，一言不發(fā)的，只肩膀微微顫抖著，像是在哭泣。

    “如果想哭就哭吧。”嘆了口氣，布魯姆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這樣的場景實在太過戲劇性，而在這樣的情形下，短期內(nèi)她們估計都無法審問阿諾忒這到底是什么情況了。

    布魯姆看了看四周，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落在地上的匕首和顯眼的繩索——如果說被自己的朋友敲暈綁架已經(jīng)能讓人大受刺激的話，那么親眼看著自己的朋友在眼前死去更是一件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她此刻的崩潰也在情理之中。

    阿諾忒擁抱著布魯姆，她低著頭不敢抬起，不是怕被人看到哭得歇斯底里的丑態(tài)，而是怕被人看到，她嘴角壓也壓不下去的笑意。

    洛蕾萊死了。

    她的束縛，她的警示，她用來告訴自己，她是普通學(xué)生阿諾忒，而不是沒有情感的機(jī)器的標(biāo)志，它們在這一刻統(tǒng)統(tǒng)伴隨著洛蕾萊的死亡消逝在了風(fēng)中，再無蹤跡。

    內(nèi)心的野獸在歡呼地唱著世紀(jì)的贊歌。

    洶涌的殺意在心中吟誦著食人的魔鬼進(jìn)餐前的禱告。

    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去握那把落在地上的刀，好大開一場殺戒來宣泄她內(nèi)心的快樂。

    【不可以?！克o緊地揪著自己的衣領(lǐng)，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

    “阿諾忒，你想成為下一個赫拉克洛么？”

    “阿諾忒，你想永遠(yuǎn)走不出這個殺戮的死循環(huán)么？”

    她用這樣的話勸誡自己。

    一直好許久許久之后，她才感受到內(nèi)心緩緩?fù)Ｏ碌钠鸱钗艘豢跉?，想要露出一副悲傷的樣子，卻只能維持著一臉?biāo)菩Ψ切λ瓶薹强薜脑幃惐砬椤?/br>
    只是誤打誤撞地，她這樣的表情反倒讓調(diào)查局的人覺得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想著還是不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什么事，畢竟少女的接受能力總是脆弱的，是以本想詢問些什么的他們一個個都壓下了這份心思。

    這也導(dǎo)致了在她昏迷在床醒來之后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漢尼拔。

    英俊的醫(yī)生正站在她的床頭撥弄著她床頭的花，潔白的百合蜷縮在男人的掌心，它們開得很好看，似乎在用生命的白色渲染著這個季節(jié)。

    “洛蕾萊死了?！彼吐曊f道。

    男人插花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繼續(xù)著他的動作，他生來就像個貴族，就算他此刻手下的是廉價到爛大街的花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花朵，在他做來竟也是異常的賞心悅目，他就像個不世出的王子，帶著他特有的高貴和美感，感染著世間愚昧無視的凡人。

    第31章 漢尼拔·噩夢（六）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么？”收拾好略顯凌亂的花，漢尼拔在少女的床前坐下，他的手上是一本封皮典雅的書籍，阿諾忒定神看了看，只看到封面上善良的吉普賽少女愛斯梅拉達(dá)給丑陋的敲鐘人卡西莫多喂水的溫馨場面。

    。

    過度善良的女孩和過度丑陋聽話的卡西莫多，過了度的東西，總是注定一個BE。

    “漢尼拔醫(yī)生可不要污蔑我呀。我什么時候希望洛蕾萊死去？” 病床上的女孩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來，她的笑容無辜，配上她蒼白的臉色，倒顯得英俊的醫(yī)生像是污蔑無罪女孩的惡人。

    漢尼拔亦是笑了起來，“阿諾忒，你是否有坦然面對你的內(nèi)心？當(dāng)洛蕾萊的血落到你的手上的時候，糾纏你的內(nèi)心是快樂，還是痛苦？”明明該是個感嘆句，他口氣平淡地卻像是在說著今天的天氣，“你看，你給你自己的束縛以及枷鎖已經(jīng)消失了，那么接下來，你是會去尋找新的枷鎖，還是釋放積壓了這么多年的死亡的塵埃？”

    回應(yīng)他的是少女握緊了被單的略帶緊張的模樣。

    “但塵埃會被早晨的雨水被洗刷掉，不是么？”她眨了眨眼，細(xì)長的睫毛抖動著，似乎是陳述著主人無法安定的心緒。

    “但你無法否認(rèn)，你的視線所能觸碰的地方，它們都是塵埃，沒有什么東西能逃脫塵埃?！贬t(yī)生合上書本，伸出手來，他的手修長好看，幾乎是在看到這雙手的第一秒，阿諾忒就在想著如果能牽到這樣的手，她的心緒該有多少不平靜，“即使觸摸不到，但你無法否認(rèn)這四面八方，掌心手背，都是塵埃?！?/br>
    塵埃無處不在。

    死亡無處不在。

    “但它們不代表死亡?！鄙倥瘩g道。

    “阿諾忒小姐喝過糖水么？”

    “當(dāng)然?！?/br>
    “在你極度口渴的時候，你喝下一杯糖水，你就會覺得它的味道就像瓊漿玉露，甜美到醺然欲醉，可如果你現(xiàn)在在繁華的街市最好的甜品店里喝下午茶，你的面前卻擺著一杯糖水，你只會覺得它比之白開水也毫無優(yōu)勝之處。”醫(yī)生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塵埃代表著什么？僅僅憑借人類的眼睛永遠(yuǎn)無法看透，唯一的辦法是看它是落到了誰的身上，那它就帶了誰的光輝?！?/br>
    話音落下阿諾忒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這樣說來的話，漢尼拔先生身上的灰塵有點多啊。”

    她毫不避諱她知道他手上的那么多的人命案子，并且就這樣直白地用語言暗示。

    “阿諾忒小姐放心，我身上的這些塵埃不曾來自于你，也永遠(yuǎn)不會來自與你?！蹦腥松钌畹乜戳怂谎?，旋即溫聲說道。

    或許最動聽的話莫過于一個殺人狂魔對你說，“我永遠(yuǎn)不會殺你”這樣違背他的熱愛的話了，深愛的時候，一個男人才會愿意為你克制。

    【其實我自己都沒get到動聽的點【嚴(yán)肅臉( _ )】】

    “咚咚……”

    那一瞬間，阿諾忒聽到了她自己加快了無數(shù)倍的心跳，像是雷聲一樣在胸膛炸響。

    這個男人有著讓任何人心動的本事，只要他愿意去誘惑一個人，沒有人能夠逃脫他的掌心。

    她不愿意逃脫，但更不愿意成為對方掌中的囚籠鳥。

    “說起來我們的賭注該怎么算呢？我可沒有親手殺了洛蕾萊?！辈幌肜^續(xù)這個甜蜜陷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