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哭了一夜，第二日，那個懦弱的男人便拋下她們投河了。

    他死了個干凈，可是她還有棲兒，只能咬牙撐下去。如果能夠重來，她一定不會把棲兒生下來，他太可憐了。他不知道他愚蠢的爹娘已經(jīng)把所有的一切給了別人，連讓他溫飽都做不到。當初他們怎么會那么傻呢？別人怎么樣跟他們有關(guān)系么？

    街上彌漫著食物的香氣。碧棲站在一個包子鋪前，看著蒸籠里那些白白胖胖的包子暗暗咽口水。他真的好餓啊，可是他要忍住?！斑@位小公子，要不要買幾個包子呀？”那包子鋪的老板笑呵呵地招呼他。

    碧棲的眼睛就沒從那包子上移開過，他很小聲道，“可是我沒有錢……”那老板的笑臉僵住了，上下打量了他一會，他揮了揮袖子嫌棄道，“去去去！一邊去！沒錢杵這兒干啥？擋著我做生意。”

    行人來來往往，站在街邊的那個小孩一臉落寞，肚子還一直咕咕叫著。這個時候他明白了，沒錢不僅吃不上飯，喝不上藥，還總會被人看不起。原來錢是那樣好的一件東西，他以后一定，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棲兒?！迸訌牧硪活^的鋪子里走出來。她把這些天做的穗子換了點錢，雖然不多，但也能熬幾日了。她過去牽住碧棲的手，滿眼慈愛，“想吃點什么？”“我想吃包子。”碧棲低聲道，“一個菜包子就夠了?！?/br>
    “好～”女子牽著他往前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彼麄儊淼讲贿h處一個簡陋的攤子前，買了兩個包子，邊吃邊往家里走。她低下頭看旁邊的小男孩，笑著問道，“好吃嗎？”“嗯！”碧棲抬起小臉，滿足地點了點頭。

    秋風蕭索，滿地的落葉胡亂飛舞著。一扇破落的院門前，有兩個人停了下來。那青年男子略一掐指，“就是這里了?！薄笆堑模瑤煾?。”男子旁邊還站著一個半大的少年，冰肌雪膚，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

    明涼走過去輕輕推開了門。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一角的屋子內(nèi)傳出若有若無的低泣聲。窗戶沒有開，屋里陰暗幽冷。床上的那個女子早已停止了呼吸，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單薄破舊的被子之下。

    碧棲跪坐在地上，默默地抽泣著。門“吱呀”一聲開了，他抹了把眼淚轉(zhuǎn)過頭，看見逆光處站了兩個人，長得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明涼走到他面前，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別難過了，生死有命，你娘只是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見碧棲呆呆地看著他，他抬手掩在唇邊低咳了一聲道，“我們會幫你好好安葬她，所以……你愿不愿當我的弟子？”他旁邊的席眠補充道，“只是學一些觀星術(shù)，替人算卦之類的，并非什么難事?！?/br>
    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好厲害的樣子。不過碧棲只關(guān)心一點，“那我可以吃飽飯嗎？”明涼笑了笑，“自然可以，以后這些你都不必擔心。”他真的不用再忍饑挨餓了么？碧棲點點頭，“如果真是這樣，我愿意給你當?shù)茏印！?/br>
    半月之后，碧棲跟著他們回了星宿臺。長廊深深，盡頭的那個房間已有不少人聚在那里?？吹剿麄?，一個溫秀的少年淺笑著迎上來道，“師父，師哥，你們可算回來了……這位就是我的小師弟吧？”

    明涼點頭道，“嗯，這孩子叫碧棲，以后你們兩個要照顧好師弟?！背？諏@個新來的師弟很感興趣，“師父放心好了，就交給我們吧?！闭f話間，那邊又有兩個人往這里走了過來。那個穿著一身黑色長袍的男子掃了碧棲一眼，不冷不熱道，“這就是你的新徒弟？”

    明涼早已習慣了他這幅態(tài)度，只好脾氣地笑笑，“嗯啊，是個乖巧的孩子?！蹦侨艘稽c不給他面子，“哦？不覺得?！蹦凶优赃呎局粋€跟席眠差不多年歲的少年，他看也沒看碧棲，只盯著席眠道，“上次的比試還沒完，明天我們繼續(xù)。”

    席眠無辜地眨眨眼，“啊，可是明天我要給小師弟置辦些東西，應該沒空哎。”郁初抽了抽嘴角，“那后天？”“后天要帶小師弟四處熟悉一下，畢竟我們做弟子的，不能什么事都麻煩師父。”

    郁初被噎了一會，轉(zhuǎn)過頭瞪了碧棲一眼。不過碧棲一點感覺也沒有，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瞅著墻上的夜明珠發(fā)呆。那個肯定很值錢吧？師父果然沒騙他，他只要好好努力，以后一定能賺大錢。

    在星宿臺的這段日子有吃有喝，碧棲適應得很快。他確實非常有天賦，那些術(shù)法大多一點就通，教起來很讓人省心。不過比起席眠和?？?，他還是差了一大截。他們兩個都是世家公子，自幼學到的那些東西可比他多得多。

    入冬后，過不了多久就又是新的一年了。因為有了小師弟，兩個做師哥的就湊在一起想著送他些什么好。正巧碧棲抱著把掃帚過來掃雪，?？毡沩樋趩柕?，“師弟，你有沒有很想要的東西？”

    碧棲想也沒想地說道，“有啊，我想要很多錢?！眱蓚€師哥無奈地相視一眼，雖然這些日子他們也看出來了，但是沒想到他喜歡錢喜歡的這么直白……不過總不能一人送他一袋錢吧？這樣也太奇怪了點。

    忽然旁邊冒出一個冷嘲聲，“哼，庸俗?！睅兹宿D(zhuǎn)頭看去，就見郁初一臉鄙夷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靠過來的。碧棲一點也沒覺得丟臉，他抱著掃把，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哦，我就喜歡這種庸俗的東西?！?/br>
    他還真好意思說……郁初自討了個沒趣，便又去席眠那里找事，“這幾天你總有空吧？上次還沒完呢。”席眠好像沒聽見他的話，只跟旁邊的?？盏溃皫煹?，你剛才不是說要給我看樣好東西么？”

    ?？蘸芘浜系匚⑽⒁恍?，“在我房里呢，我這就帶師哥去瞧瞧?！彼坪跻稽c也沒察覺到郁初憋悶的臉色，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碧棲在一邊管自己認認真真地掃雪，只有郁初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沒人搭理。

    不想理他就算了，他才不稀罕！郁初轉(zhuǎn)過身，眼眶紅紅地走了。園中的石桌上覆滿了雪，探出的一枝梅花也被白雪壓彎了腰。明涼風塵仆仆地從外面趕回來，鬢發(fā)微濕，一雙眼卻是極有精神。

    碧棲剛掃完雪，他站在廊檐下，遠遠就看到了他師父的身影。檐邊的積雪倏然落下一塊，明涼走到他面前，呼出一團白氣，“怎么不進去？外頭多冷?！北虠ＵＱ郏斑€好，屋子里有點悶?！?/br>
    明涼笑了笑，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金燦燦的招財貓，“路過的時候順便買的，我想你們小孩子應該都喜歡，你拿去玩吧。”碧棲接過來，眼睛亮亮的，看得出來非常喜歡，他抬起頭，“謝謝師父。”

    明涼摸了下他的腦袋，“喜歡就好，我先去換身衣服，你也早點回屋吧，當心著涼?！北虠c點頭，“嗯?！边@還是第一次有人送他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