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太平間看見他支離破碎的尸體，都不愿意承認他已離他們而去的事實，兩個五十歲的中年人痛哭流涕，教人看得心酸。”

    衛(wèi)儻不想讓心緒低落的惟希知道自己此行并不順利，只揀展會中的趣聞與她分享。

    “靜脈識別技術已甄成熟，成為市場發(fā)展新趨勢，未來將可能通過對手指靜脈的生物特征采集，分析比對確認身份，相比指紋、掌紋，有更保密的不可復制性。電影里通過酒杯套取指紋，從而騙過門禁的事將很難發(fā)生。”衛(wèi)儻微笑，“當然，想讓別人用自己的指紋代為打卡，也成為泡影。”

    惟希笑問，“真遇到過這樣的事？”

    遠隔重洋的衛(wèi)儻點點頭，“懶覺睡過頭，路上堵車，宿醉不想上班……有各種理由令人想通過這種方式欺騙指紋識別機?！?/br>
    “忽然覺得我們公司還是很人性化的。”惟希失笑，至少大老板姚軍并不要求指紋打卡，也不硬性規(guī)定坐班，他們理賠調查部門的自由度是相當高的。

    “我的公司也很人性化哦。”衛(wèi)儻接口。

    惟希想一想，搖頭，“萬一吵架，還要在公司里大眼瞪小眼，太尷尬?！?/br>
    衛(wèi)儻回想兩人戀愛至今，竟然還沒有吵過架，也無從得知吵架后是何種情形。

    “家父家母吵架，從不隔夜，”衛(wèi)儻回憶父母之間的相處，“家父多半會躲進廚房悶頭喝一杯苦茶，一杯茶落肚，火氣差不多也消了，轉身就會削一盤水果，端進臥室去向家母賠禮道歉……”

    衛(wèi)儻俊朗的眉眼間帶著一點點笑，“水果務必切得整齊漂亮，最好不只一個品種，態(tài)度要誠懇，語氣要溫柔：我錯了，別生氣，來，消消氣，吃點水果。家母總會冷眼相對，家父則鍥而不舍：吃一塊，蘋果/芒果/西瓜很甜的，基本上最后就是他們并肩坐在一起吃水果結束每一次的爭吵?！?/br>
    惟希想象沉默寡言的衛(wèi)爸爸與爽直開朗的衛(wèi)mama吵架的情形，忍不住微笑。

    衛(wèi)儻在那一頭看見她的笑容，“如果我們吵架，你不可以氣沖沖一個人跑開，要給我立功悔過的機會?！?/br>
    “萬一是我惹你生氣怎么辦？”惟希想得頗遠。她嘴不甜，性格也不算可愛，又常常出差，好像實在不是一個完美的女朋友。

    “萬一你惹我生氣啊……”衛(wèi)儻沉吟，“那，你就倒一杯溫水給我，我喝下去，就什么氣都消了。”

    “要求實在不高。”惟希哈哈笑。

    衛(wèi)儻見她恢復好心情，眼里流過溫柔笑意。

    趁周末難得雨止放晴，惟?；乩戏孔犹酵赣H。

    祖母又住到農(nóng)家生態(tài)莊園去了，美其名曰：避暑，實則是嫌棄沒有牌搭子可以搓麻將，另外也不愿意叫兒子徐愛國每天管頭管腳，cao心她的飲食起居，寧可在農(nóng)家樂里同牌搭子們搭伴，日腳還過得更有趣味些。

    惟希勸不動祖母留下來，老人家笑嘻嘻地，“你什么時候結婚，阿娘什么時候回來。”

    說罷一邊嘆氣，一邊拿眼睛覷她，一副“你看著辦”的表情。

    惟?？扌Σ坏茫叭f一我單身一輩子您難道就不回來了？”

    老祖母大力點頭，“回來又沒事可做，多厭氣！”

    惟希妥協(xié)，“曉得了?！?/br>
    老人家轉過身便朝徐愛國眨眼睛。

    惟希哪里不知道二老所思所盼所想，只是她跨不過去的，是她心底里的那道坎罷了。

    與父親吃過飯，惟希同祖母講電話。

    祖孫倆喁喁絮語，一通電話能講足半個小時。

    “包副總前前后后在這邊大概也就三個月，又被調回總公司去了。”

    “是那個總要請你吃排頭的副總？”老太太耳聰目明，思路十分清晰。

    “大概惡人自有惡人磨罷，他來折騰我們，自然也有人去折騰他。”惟希漸漸愿意同父親祖母講一些公司里無關癢痛的八卦。

    祖母在電話彼端感慨，“害人之心不可有。他做事不留余地，別人當然也不會留情面給他?！?/br>
    又笑呵呵地問，“珮珮打算旅行結婚，你曉得伐？”

    惟希搖頭，“這么快？”

    感覺珮珮離婚也不過是一年前的事。

    老人家嗤之以鼻，“快什么快？沈正樹不是剛一離婚轉頭就娶了新媳婦？！珮珮隔一年才結婚，很客氣了！”

    惟希聞言大笑，“阿娘說得對！是我迂腐了?！?/br>
    老人家舊事重提，“你呢？你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惟希一噎，“……”

    祖母假意生氣，“阿娘上歲數(shù)啦，想抱重孫，不曉得還要等多少年，唉……”

    徐愛國在旁敲邊鼓，“趁年輕趕緊生孩子，我們老的還能替你照看?！?/br>
    惟希駭笑，她本以為開明如父親，不會說出如此俗套的催生宣言，隨即一挑眉，“有重孫抱就可以？”

    二老齊齊應是。

    “不結婚也可以？”惟希又問。

    “？？”二老啞然。

    “反正有寶寶給你們玩，結不結婚應該無所謂罷？”惟希笑瞇瞇。

    祖母先是一愣，隨后負氣說，“儂格小囡！好了好了，我不催了你，隨便儂！勿講了，再會！”

    惟希趕緊補救，“總要先有人向我求婚，愿意娶我啊?！?/br>
    祖母輕哼，“不要哄阿娘，阿娘不經(jīng)哄，要當真的。”

    “不哄不哄，實在不行，我去求婚，好伐？！”

    “你要說話算話！”老人家口氣倏然變得輕快。

    “算！”惟希大力點頭。腦海里浮現(xiàn)自己跪地向衛(wèi)儻求婚的畫面……實在太震撼了，沒眼看。

    在老房子吃過父親親手做的番茄鮮蝦面疙瘩，搭配自家腌制的清脆青瓜，惟希陪著父親牽上花花出門散步。

    徐愛國在晚風中輕聲問女兒，“囡囡，你實話同我說，究竟為什么不愿意結婚？”

    惟希愣一愣。

    為什么不愿意結婚啊……

    徐愛國不等女兒回答，輕輕嘆息，“是不是因為我同你姆媽的婚姻如此失敗，你看在眼里，聽在耳中，記在心底，所以對婚姻有所抗拒？”

    是這樣么？惟希自問。

    “也不全然是因為你是和姆媽的關系?！蔽┫Ｍ赣H皺紋漸生的側臉，“您不要責怪自己?！?/br>
    徐愛國微笑，這是他的女兒，即使在他與王超英的婚姻關系當中，令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傷害，她都未曾怨怪他這個父親。

    “我和你姆媽……也有過幸福時光?！毙鞇蹏簧糜谕畠和菩闹酶?，但他在這長雨暫歇的傍晚，很想對女兒說一說他從來沒有對她吐露過的往事。“那時候你剛剛出生，又小又軟，你姆媽休完產(chǎn)假就上班去了，每天早晨都舍不得出門。晚上下班回來，有時候你已經(jīng)睡了，她能趴你小床邊上看著你好久……”

    徐愛國回想曾經(jīng)的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