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為何我竟從未聽聞關(guān)于此人的只言片語……難道他本非我界中人，乃是吾主在上界的舊識？

    月余前的那日，我第一次踏入吾主的書房，他教清和抱來一沓足有三尺高的書冊擱在案幾上，對我道：“這幾部乃是、、、，一共廿二分冊，內(nèi)含的便是最基本的咒術(shù)陣法，你把這些內(nèi)容記下之后，以你的元靈修為，此界之中除本座外，無人可接下你十道靈咒，能破你陣法之人也絕不會超過五個，而且么，估計(jì)等他們破了你的陣，自己的命也該丟得差不多了?！?/br>
    我極是駭然地望了望神情肅然毫無玩笑之意的吾主，又看向桌上的那些書，他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有道是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看他這既不像盜也不怎么jian，所以他真的有事求我？

    既然有事求我又始終不肯把話說明白。

    端的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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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主卻似壓根未曾看見我在如何居心叵測腹誹他，轉(zhuǎn)身走到矮塌上坐下，自顧自地捻起一枚黑子擱上棋盤：“今日開始你須專心背書，不必再為本座奉茶。本座只給你一月時間，一月之內(nèi)，你必須一字不漏將這二十二冊書全部背下，你不妨先從天經(jīng)首卷開始，今夜子時本座會來考校你背得如何，你且好自為之?！?/br>
    他今日這語氣強(qiáng)硬得頗有點(diǎn)出乎我的意料，為何必須是一月之內(nèi)……難道一月之后，會有什么連他都無法解決的事情，必須由我去辦？

    我自那沓書冊中尋得天經(jīng)首卷，將將翻開扉頁便是一陣?yán)涎刍杌?，再稍作?xì)致地將其中內(nèi)容一一揭過，冷汗涔涔直是涼到心頭：“這許多文字我都未曾見過，一月之期也未免……有點(diǎn)勉強(qiáng)?！?/br>
    他卻瞧都不瞧我一眼，自顧捻著黑白兩色棋子交相攻訐：“天之道，為萬生靈，為萬靈體，為萬體本……”

    我趕緊將書翻回首頁，跟著他的所言所語一字一字地往下看去，將將不過半刻鐘，他便將天經(jīng)首卷一字不差地背了個透透徹徹。

    我似被塞了滿頭的稻草，待他話音落定仍是一片凌亂地將他望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見他壓根不再理我，只得將書抱在手里，一字一字如嚼苦蠟往肚子里塞。

    未過多久已是頭疼如裂眼花繚亂連字都快瞧不清楚，抬頭卻見他穩(wěn)坐榻上，盤中棋局廝殺正酣，幾度懸子將落又半道撤回，猶豫之間將皋月奉來的淡茶細(xì)呷半口，雋挺的眉峰直是歪成兩撇，順手將便杯中之水潑出窗外。

    而后繼續(xù)下他的棋，聲色悠然地問我：“站這么久當(dāng)真不累？過來坐。”

    一月有余的相處，我早已習(xí)慣他對我這般溫和平易，毫不客氣地走了過去，坐到矮塌的另一側(cè)，繼續(xù)嚼我的書。

    他吩咐皋月去取茶具，須臾之后，撤了桌上的殘局，就著這方矮幾生起一團(tuán)靈火，竟是怡然悠哉地煮起茶來。

    泉水沸騰的咕嚕輕響伴著滿室茶香浸yin而來，我心緒得以平和許多，背書也背得初見成效，極星懸于天中的午時，屋內(nèi)一片白光敞明，他堪堪沏出兩盞茶水，推了一杯到我面前。

    我從漫天飛舞精彩紛呈令我陣陣作嘔的咒文里抽出神識，面對他送過來的這盞茶，真真受寵若驚口齒難言，一時間腦海里思緒陳雜，眼角毫無自覺地?cái)D出些酸澀的淚花。

    您這得是有多大的事要我去替您辦才犯得著這樣躬身相待，萬一我給您辦砸了，您會不會把我的皮給扒了？

    就算我再怎么不怕死，好不容易找到些活著的滋味，難免還是有些眷念的。

    皋月撤走桌上茶器，將方才的半幅殘局捧了回來，吾主甚自得地品著茶，目光在棋盤上飄忽來去：“此茶也算本座一番心意，你不試試？”

    我稍事一禮，端起茶杯，一觀，色清而潤，二聞，氣若芝蘭，三品……我訝然抬眸：“您竟沏得如此好茶，這些時日我未免班門弄斧，讓您見笑了?！?/br>
    他眼里淺笑婉轉(zhuǎn)，放下茶杯捻起白子置于局中：“本座向來懶，若不是這些時日被你養(yǎng)高了品味，如何舍得親自動手。論起茶藝還是你更勝一籌，何必這么謙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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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得此盞仙釀，但覺五臟六腑都被滌洗得清靈剔透，我的目光不自覺地往棋盤上落，但見黑白兩子呈水火不容之勢，竟是分不出個高下所以，他眼角余光留心于我的反應(yīng)，又道：“看來你還沒忘了如何下棋，甚好，今日你若背完這本天經(jīng)首卷，我二人可好好來上一局?！?/br>
    我到底對自己那點(diǎn)殘缺的記憶不怎么自信，卻也不敢悖逆他誠心相邀，于是俯身答禮，旋即繼續(xù)投身于我的背書大業(yè)中去。

    是夜亢虛二星主于天南，林地峰壑與天合成一幕墨色，頗是鬼祟幽深。吾主難得地在書房里點(diǎn)了一團(tuán)橙黃的明火。

    他如是解釋：靈火碧光未免有點(diǎn)冷清，明火更合你背書所需。

    火光搖曳著灑到書卷上，照得其間的字跡甚是暖意洋洋，而后他又沏上兩盞茶水，背窗而坐，闔目冥思。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將手中書卷放下，對他道：“背好了。”

    他抬起眼簾，不無興味：“現(xiàn)在離子時還有小半個時辰，你不須再多看兩遍？”

    我點(diǎn)頭道：“應(yīng)該不必了?！?/br>
    他將辟天放到手里，唇邊光景似笑非笑：“本座教導(dǎo)徒弟向來嚴(yán)苛，背錯一字便是十下，你當(dāng)真不再確認(rèn)一二？”

    我當(dāng)即一個寒噤，哆嗦著又將書抱在手中仔細(xì)地核查起來，這書文字少說也是數(shù)萬，難道他當(dāng)真如前所言打算把我的腿給打斷不成？

    心中飛快地將書本再默上兩遍，將將到得收尾處，又聽他道：“子時到了?！?/br>
    “本座雖可見你所思所想，但咒文尚需吟誦方能發(fā)揮效力，你且背出來，若有錯處本座會提醒你?！?/br>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定住心神，自天經(jīng)首卷的開篇開始，緩緩地將這些闡述靈力往復(fù)運(yùn)作玄通變化的字句一一吟出，其間到得有所體會處，竟覺元靈絲絲縷縷漫溢開來直至流轉(zhuǎn)周身，似醍醐灌頂令我暢然舒悅，連他低聲提醒我何處背錯之時都未覺如何忐忑，待到此書背完，那些沉睡月余的元靈終于被我從體內(nèi)喚醒，與我周身血脈融于一體，令我精力盈沛神清氣明，真真妙不可言。

    見我如此春光煥發(fā)，他卻是頗為不屑地哂道：“看來，這些仙家道術(shù)，倒是合你口味？”

    我辨不出他話中之意，正欲點(diǎn)頭作答，又聽他悠悠言道：“想我無荒一族，久居碧落，自得逍遙，卻因爾爾之過，險(xiǎn)遭滅頂之災(zāi)……至彼之時，這些仙家道術(shù)又有何用？”

    他所言之事，我亦曾于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