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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誰閉塵關不得歸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0

分卷閱讀30

    覆以璃瓦,其下綴以草木,自遠處望之,可見檐角鱗次,流彩輝映,比之凡間蘇杭,尤添了幾分超然,比之仙界瓊樓,又少了幾分孤清。

    城中有一淺河,水至清,河中飼著七彩雀魚,時而群聚朔流,徉徉而上,時而零落四散,自得一隅。河畔種著兩排細柳,想必是酷愛此樹的前任城主筱呈,從上界帶來種子,在此落地生根。

    東風過處,先作滿城飛雪,我抖開手中折扇,正自憑景抒懷,卻聞小兒爭辯,自遠及近,嚷嚷而來。

    “御化陣,起陣十三符的第七符‘震’,和湮陣十三符第五符‘兌’,本來就是沖突……”

    我唇角掠起笑意,手中扇骨半闔,輕緩地敲著掌心。

    “第七章,分敘了震符和兌符,在‘隱’這個大類的陣法里,不可以交對相化,但是我昨天瞧見,城西祭壇上那御化陣的陣符,好多都和這個不符合,要不是那寫書的有問題,要不就是那布陣的有問題……”

    這聲音顯是稚嫩,我轉頭去看,卻見三五小兒,豎褐垂髫,結伴而行,其間說話的那只,星目璨璨,眉似柳裁,熠熠神采不可逼視,換句行話,神骨天全,且是一等一的骨體,我自認,尚且弱他半分。

    若是僅憑骨體,我頂不過多瞅他兩眼,然而他之所言,卻令我頗感有趣,無它,但因他口中一句“要不是那寫書的有問題,就是那布陣的有問題”。

    好巧不巧,那寫書的,是我,那布陣的,也是我。

    又見一孩童面有譏諷之色:“你可想的真多,聽說這次來城里布陣的可是位大人物,連我們家祖師都要禮讓著的,他布的陣怎么可能有問題,難道是你看的那書……”

    “誒誒,小零看的那書,是我從館子里借的呢,不是手抄的殘次本……”

    “咦,真的是去借~來~,不是去偷~來~的么?”

    眼見幾只孩童愈走愈近,我吟吟地笑了上去:“這位小兄弟,可否借步一敘?”

    孩童們甚是詫異地朝我望來,而那名喚小零的孩子,被伙伴嘲笑了一通,顯是有些不悅,知我意指在他,怏怏地抬頭,問曰:“這位大叔,您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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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大大大,大叔?!

    我眉梢一翹,極不自覺地往頜下摸了摸——奇哉怪也,此番出門之前,可是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白面朱唇,玉簪長衫,且這一摸,也確實沒有胡子。

    難不成這小子辨得出我的真身?!

    可,我的真身,雖說因為修為太高,靈光太盛,總是給人年老成精的錯覺,然而實際,也不過就是一瑤林瑜玉的世家公子。

    更何況,他看上去不過七八歲年紀,怎就會有了此等眼力。都說我族孩童早慧,可這小子,早慧得沒邊了,莫非是被催熟的不成?

    “大叔?我們急著回去,您……?”

    這幾只孩童都背著竹簍,簍子里皆是蘊著靈氣的藥草,顯是要送到城中的清韻館,給族人療傷治病所用。是以,我謙謙一禮,問曰:“幾位可知,這清韻館……所在何處?”

    此后一路,我?guī)锥扔c小零搭訕,又幾度被另幾個孩童岔了過去,直到城中一處矮山半麓,碧樹環(huán)繞的庭院之外,我拐騙良家小兒的宏圖偉業(yè),居然未得半分進展。

    未過幾許時分,一方朱漆大門已在咫尺之外,幾只孩童匆匆地進了,我卻被守門的祭司攔下:“不知這位公子所訪何人,有何要事?”

    都說無巧不成書,我正猶豫是該擇個由頭保存體面,還是索性不請自入,卻撞見朱門之內,凌霞城的城主筱昱,與此間幾位祭司,齊齊走了過來。

    眼瞅著筱昱險作驚鴉撲騰,我趕緊俯身禮曰:“見過城主閣下。”

    只那一瞬,落針可聞。

    筱昱的尷尬犯得很是厲害,闊步上前,頓在我三尺開外,禮也不是,不禮也不是,兩手在胸前搓了又搓,笑曰:“啊,這,這位,天,長先生,竟有空來此……”

    我呵呵一笑:“是啊,今日天高氣爽,閣下真是好生雅興,來此清韻館視察工作?”

    筱昱那張潤白清透的臉,僵成一塊生硬的鐵皮:“啊哈哈,是啊是啊,長先生也是好生雅興,卻不知長先生此來,所為何事啊……”

    我面呈和悅之色,目光在他兩側祭司身上劃了一道,筱昱果然不笨,即刻吩咐:“你們先去城北主祭壇,本堂稍后便至?!?/br>
    待到幾人騰空御靈而去,我長長地吁了口氣,捏著扇柄的手竟都生了些濕汗,也顧不得那兩只守門的祭司奇怪的眼神,扯了筱昱的衣袖便往一旁的林子里拽。

    “這這這,長先生這是……”筱昱這廝,眼見推脫不得,竟與我扭捏作態(tài):“朗朗乾坤極星在上,先生自重,自重啊……”

    在林木之間尋得個隱蔽的落腳,極星漏過樹葉,傾下幾束斜光,我將將松開筱昱的袖角,他慌忙在我面前拜倒:“臣下參見尊上?!?/br>
    我清了清嗓子:“平身?!?/br>
    他謝恩起身,雙頰到耳根一片緋紅,渾身都散發(fā)著恛惶的氣息,也不知是使了多大的勁,勉強保得這番恭肅之姿,與我躬身作揖:“不知尊上……是有何事……”

    我險些忍俊不禁,背轉過身,放冷了聲調:“本座要你幫忙查一個人?!鳖D了半息,又道:“這清韻館中,有一藥童,名曰‘零’,旁人喚他小零,你且去幫本座查證,此人生辰年月幾何,身生父母是誰,如今可有師承。”

    聞他連連答應,我又道:“此事須暗中為之,決不可令任何人,包括他本人,知曉本座身份?!?/br>
    “尊上這是要……?”

    瞧他此等心猿意馬,我哪敢再與他多言半句,甩過一聲輕哼,喚起靈咒,御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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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下午,我于城內幾處設防關隘聊作巡查,回到寓所之時,恰當傍晚時分。

    我所寓居之地,乃是城西山下一處僻靜的院落。

    院外布著幻境之陣,若是外人踏入此間,唯見得野嶺荒僻,霧障彌漫。院內卻是亭臺玲瓏,山水相依,逸韻高致,其間一兩層疊樓,樓頂乃是闊達數(shù)丈的露臺,北側平原曠袤,西有山川聳峙,南則星華入江,向東瞭望,整座凌霞城盡入眼底,碧瓦朱檐,鱗萃比櫛。

    聊得閑暇之時,于此臺上撫弄宮徵吊古追今,抑或把酒臨風俱興暢懷,皆是我最為怡然之事。

    吾族六城皆有我的行轅,唯此一處最合我意,前任城主筱呈將此院贈予我時,我嘗與他即興繪得一幅崇山圖卷,聊表感謝。此畫后來被他絹帛裝裱,懸于堂前,某次我行至他的府邸,又覺畫作著實俊雅,竟是再難出得第二幅的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