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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船艙的簾子探出頭張望,一陣?yán)滹L(fēng)忽然的迎面吹來,小姑娘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然而那陣憂郁的塤聲更是清晰了,她的眼淚隨著它跳動的音符滑落下來:真好聽。 “好冷!蓮兒你做什么呢?” 身后傳來jiejie溫柔的問候聲,黃河從沉醉中清醒過來,連忙折返回船艙內(nèi),挨著jiejie躺下來,內(nèi)心沒來由的一陣慌亂,她伸手抓過毯子蒙住了頭。 那塤聲似有若無,隱隱約約。 黃鈺微微一笑,“這大半夜的,誰在吹塤?你這丫頭不睡覺就為了聽它?” 小丫頭蒙著頭,聲音甕聲甕氣:“聽什么?哪里有什么塤聲,jiejie莫不是聽錯了吧?” 黃鈺重新躺下來,“你沒聽到就算了,趕快睡吧?!?/br> 躺下來不假,可是卻再難睡著。黃河睡不著,她身邊的黃鈺也沒了睡意。她將頭蒙在毯子里依舊清晰地聽見了身邊jiejie一聲濃重的嘆息聲。黃河拉開毯子伸手捅了捅身邊的人。 黃鈺扭動了一下身子,打了一個哈欠,含糊不清地說道:“別鬧了,睡吧?!?/br> “jiejie睡得著嗎?”黃河干脆坐了起來,“且不說外面的聲音攪了清夢,單單是那件事情,jiejie可還能安眠?” 黃鈺嘆了口氣:“不能安眠又如何?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meimei難道依然耿耿于懷?再者進(jìn)宮為妃怎么說也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更何況被圣上選中的十二位秀女也單單是我位份最高,足見jiejie魅力一斑吧?十月十八才進(jìn)宮呢,還有半年時光,難道說讓我為了此事夜夜失眠不成?我可受不了?!?/br> 黃河撇了撇嘴,“話雖如此,可我還是舍不得你入宮。” “那這半年你便乖乖聽我的話,任我驅(qū)遣可好?” “好,唯jiejie馬首是瞻!”小姑娘甜甜一笑靠在了黃鈺肩上。姊妹兩人絮絮叨叨一直聊天,大約聊了一個多時辰,黃鈺撐不住歪在艙內(nèi)睡著了。黃河卻沒有一絲的困意。但見jiejie睡著了,她起身出了船艙。 外面的天依舊是漆黑一片,她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借著岸上昏昏暗暗的燈光,依稀看見不遠(yuǎn)處有一艘客船。 那一縷清雅的塤聲便是從客船上發(fā)出的。只是不知道會是什么人在吹奏這樣讓人感傷的旋律呢?黃河托著腮坐在船頭,微風(fēng)弗亂了她的發(fā)絲,塤聲攪亂了她的心思。 順?biāo)碌男≈?,原本平平穩(wěn)穩(wěn),卻不知觸碰到了什么,船身猛然間劇烈的震動了一下,坐在船頭的女孩一個不防滑進(jìn)了冰涼的河水中。 ☆、別有人間行路難 少年憂思凝結(jié),大半夜都沒有休息,然而剛剛要躺下來,忽然聽見船外一個急切的呼救聲傳來,似乎是有人落水了! 關(guān)沐荀猛然坐起身急忙跑出了船艙。 借著白色的月光,他看見距離他們客船不遠(yuǎn)處似乎掠過一個黑色的人影,那影子如同鬼魅般一晃而逝。而河水中似是有人在掙扎!少年想也沒想,縱身一躍,跳下了客船,快速的游向那個掙扎的影子。 不多時,少年便將落水的少女救了上來,他將昏迷中的女孩扛在肩頭奮力的游到了一艘小船旁邊。 小船上一位小姐模樣的女子感激涕零連連道謝。 關(guān)沐荀很細(xì)心的將女孩放進(jìn)船內(nèi)。 女孩雖然昏迷了,但是清秀的容顏,帶著青春洋溢的明麗,帶著一種夢幻的迷惑讓少年一瞬間有種恍惚:仿佛在什么地方見過她!那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給他一種異樣的心動。 他深深地望著昏迷中的小女孩,目光變得格外柔和。 “多謝公子相救小妹!小女子無以為報,這是二十兩紋銀,還望公子收下?!秉S鈺將身上的荷包解下遞到了少年眼前。 關(guān)沐荀被耳邊這個聲音喚醒,他略帶尷尬的回以微笑,沒有推辭也沒有接受,直接跳入水中游回了客船。 黃河渾渾噩噩的暈厥了大半日,直到臨近中午才醒了過來。她抬眼看了看身邊懷抱著自己的jiejie,又垂下頭合上了眼睛。 在她清涼的迷夢中,懷抱著自己的分明是個美艷陽光的少年!想起那個清涼的夢境她的臉?biāo)查g紅了。 關(guān)沐荀救人的事情惹得全船的人贊嘆。然而眾人的贊美并不能讓少年開心。他回到船艙內(nèi)換下濕衣服,深深地嘆了口氣。 客船行至黃昏時分才靠了岸。 與少年同行的李伯自下船那一刻便被熟悉的友人接走了。臨走前,他將身上剩下的一塊干糧塞給了關(guān)沐荀。 少年并沒有推辭,一天多沒有吃東西了,他的胃已經(jīng)很空了,身上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銅板也不知道何時就會花完。此刻他已沒有推辭的理由與必要了。至于沒有收下黃鈺的錢財那是另一回事:那是關(guān)乎生命與尊嚴(yán)的問題。與餓肚子毫不相關(guān)。 望著李伯逐漸消失在夕陽下的背影,關(guān)沐荀內(nèi)心一陣孤獨,仿佛徹徹底底的被親人們拋棄了,然而現(xiàn)實也確實是如此。他的肚子翻江倒海的鬧騰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心底里竄出來的那股委屈壓抑住,找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巷子,像個逃犯一般躲在一邊蹲下身來,四下里張望一眼,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主意他,這才顫抖著手拿出那一塊干巴巴的餅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干糧吃的太快,身邊又沒有水喝,少年一下子被噎住了,他閉上眼睛皺著眉頭艱難地抻了抻脖子,用力下咽,良久才將梗在喉間的干糧咽了下去,眼睛里卻被逼出了一層清淺的淚水。 雖說是仲春時節(jié),一早一晚到底還是有些料峭的春寒,此刻的風(fēng)并沒有中午的和煦,帶著一絲冷意,吹拂著人心。 關(guān)沐荀吃完了干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望著小巷子的出口微微地發(fā)呆。喪母之痛帶來的悲涼憂思,離家的憂愁,都在這個十七歲的少年身上留下了深深地印記,短短兩個月,這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已經(jīng)瘦了一大圈,依舊清俊的臉上帶著深深地疲憊。 夜幕隨著微風(fēng)拉下來,逐漸將整個小城包裹住。 少年終于邁開腳步朝前走去。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無處可去。雖說是來投奔舅舅的,可天黑了他完全不知道怎樣找到舅舅的家。摸了摸藏在內(nèi)衣中的錢袋子,他決定還是找一間客棧住下,一切等到天亮之后再說。 黃河姊妹二人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府上。 黃子敬命下人燒了一桌子她們姐妹二人喜歡吃的菜肴,但是兩個女孩都推辭沒有胃口,誰也沒吃一口就回了房間。 黃河在自己的房間坐了一會兒,心里始終有些事情,于是讓身邊的小丫頭秋蟬將黃鈺請了過來。 天色尚早,黃鈺沒什么睡意,隨著秋蟬來到小丫頭的房間,剛剛進(jìn)門,就被黃河拉到床邊,她湊到黃鈺耳邊輕聲細(xì)語道:“jiejie跟我說說我落水之后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