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客廳的光透進來，蘇南動了一下，夏衍摟住她，聲音飽含著睡意和愛欲過后的散漫，問她：“醒了？餓嗎？”

    蘇南搖搖頭，她一點也不覺得餓，從身到心都覺得滿足，反身投入他懷中，對他囈語：“還想睡呢。”

    于是兩人摟抱著又睡了過去。

    等他們完全清醒，已經午夜了。

    夏衍摟著蘇南，胳膊把她圈在懷里，吻她一下說：“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他把剛剛那個當作是禮物，不用禮物這個詞，無法描繪它的美好。

    蘇南半邊臉都貼著他的胸膛，瞇著眼睛不想睜開，交纏的手指被抬起來，夏衍打開了擺在床邊的禮盒。

    從深紅色大盒子里取出一只手鐲，用配套的螺絲刀轉開它，把這個鐲子戴在蘇南的手腕上。

    蘇南覺得手腕一片冰涼，睜開半只眼，看見夏衍擺弄那個螺絲刀。

    他買了一對兒，既然蘇南不想這么早套上戒指，那可以先套上情侶手鐲，黃金手銬，把兩個人從此銬在一起。

    蘇南抬起手，看這個粗手鐲，她的是帶鉆的，夏衍的不帶鉆，不管是帶鉆的還是不帶鉆的，都巨丑，就算它很貴，也還是丑。

    兩只手交握在一起，擱在床單上拍了一張照片。

    蘇南反反復復欣賞這對丑手鐲，覺得不加濾鏡不磨皮就已經足夠好看了，她把這張照片發(fā)到自己的微信里，決定明天就發(fā)這張照片屠單身狗。

    兩個人終于肯從床上起來，夏衍光著身子系上圍裙，打開了冰箱，在他睡著之前是打算給蘇南做晚飯的。

    蔬菜沙拉已經準備好了，還有一只冰鮮龍蝦兩塊牛排，用黃油煎一下就能吃了，他不喜歡西餐，可蘇南喜歡，她朋友圈里曬得最多就是西餐廳。

    他一邊解凍牛rou一邊回工作郵件，蘇南套上夏衍的麻制藍襯衣，慢慢騰騰去摸手機，打開一看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是老蘇打來的。

    還有一條短信，蘇南打開來看。

    【南南，你忙完了打個電話回來，奶奶今天過世了，我們正在準備后事?！?/br>
    號碼是老蘇的，口吻是宋淑惠的，已經過了十二點，蘇南握著手機，走到夏衍身邊，他背對著她，正在煎牛排。

    平底鍋里的黃油塊很快融化，rou汁和黃油融合在一起“滋滋作響”，滿屋子都是rou香味。

    蘇南和夏衍背對背靠在一起，她把自己身體大部分的重量放在他的身上，半天才說：“我奶奶去世了?！?/br>
    她其實沒有多少傷感，只是替老蘇覺得難過。

    蘇老太太從沒承認過是她的奶奶，從小到大，蘇南叫她，她從不答應一聲，有時蘇南和哥哥jiejie一起叫了，她就會假裝沒有看見蘇南，只和另外兩個孫輩說話。

    蘇南mama在的時候就是這樣，走了之后緩和了一些，等宋淑惠生了小北，就先教小北叫的奶奶。

    蘇南聽見她勸老蘇說：“母子倆哪有隔夜仇呢，婆婆這么年紀還來給我伺候月子，讓小北先叫她，讓她心里也高興高興?！?/br>
    蘇南隔著門聽見的，她當時絕不能體諒，因為所謂的“隔夜仇”，是她也是她mama。

    可她現在一點也不怨恨蘇老太太了，連對宋淑惠都有了另一種看法，老蘇從來沒有對她表現過什么熱情。

    老蘇也曾經充滿熱情，只是宋淑惠不知道。

    可蘇南見過，她見過老蘇清早起來買早飯的樣子，見過老蘇滿臉討好的笑容的樣子。

    大夏天穿著褲衩背心跑出去買冰棍，剝掉冰棍紙送到mama手上的樣子，還有大冬天把烤紅薯捂在懷里，燙得胸口發(fā)紅還樂樂呵呵的樣子。

    要是前一天臥室里有些什么細碎聲響的話，第二天mama就會窩在床上什么也不干，連腳都不沾地。

    宋淑惠干了家里所有的活，她買菜做飯洗衣服擦地，老蘇就像長在了沙發(fā)上，在她舉著拖把經過的時候抬一抬腳。

    蘇南猜測是蘇老太太告訴宋淑惠，她不是老蘇的孩子，不然她還能從哪兒知道呢？老蘇是絕不會說的，連鄰居也不知道，只有蘇老太太能夠看破這個秘密。

    她在蘇南的mama剛到蘇家的時候，是跟兒子住在一起的，另一個女人來了，把之前的女主人擠了出去。

    夏衍站定了不動，承接她大部分的重量，給牛rou翻面，問她：“要我陪你回去嗎？”

    蘇南肯定是要回去的，她知道老蘇對蘇老太太抱著多么深的愧疚之情，不能想像老太太去世會給老蘇多大的打擊，也許他偶爾也會后悔，如果當年不接納蘇南母女就好了。

    蘇南又有了力氣，她回復消息，告訴宋淑惠她這兩天就會回去，還對夏衍說：“你忙工作吧，我自己可以處理這些?！?/br>
    夏衍沉默了一會，他把牛排盛在盤子里，撒上一點胡椒鹽，蘇南完全依賴他，無法處理情緒的時候他很替她擔心，可她突然成長，也讓他擔心。

    “你可以依賴我?！?/br>
    蘇南接過盤子，從抽屜里拿出刀叉，她就穿著那件襯衣坐到桌前，切開一塊牛rou輕輕吹氣，咬了滿口rou汁：“我知道?！?/br>
    因為知道可以依賴他，所以她就有了無限勇氣，就像穿上鎧甲，手握寶劍，她可以面對一切。

    她的支柱又回來了，比以前更安穩(wěn)更堅定。

    夏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傾身吻她一下：“你可以住到我那兒去，等過兩天我就去找你。”

    蘇家一定很熱鬧，進進出出都是人，蘇南總不能睡在客廳里，她可以先睡在他那兒，床單都是現成的。

    夏衍在老蘇眼里就是準女婿，一定要出席葬禮，他也想要出席，在蘇南那些親戚面前正式介紹自己，替蘇南撐場面。

    他想了想，不得不告訴蘇南了：“客廳里有個攝像頭?！币驗榫貌换乇本?，那房子一直空著，是為了安全考慮才裝的，對著大門出入口。

    蘇南叉了一塊rou，還沒送進嘴里，她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那天她在夏衍家里洗澡后，光著出了浴室，在客廳里找水喝。

    她咬著叉子，盯了夏衍一眼，夏衍攤開手：“我不是故意看的。”

    她發(fā)了一個一千塊的紅包就把他微信拉黑了，他想知道她走了沒有，沒想到打開手機就看到了這么精彩的畫面。

    蘇南目光越過他瞍尋一圈：“這里有沒有？”

    夏衍搖搖頭：“我還沒有來得及裝?！?/br>
    蘇南一把掐著他的胸?。骸安辉S裝！”

    “可以關聯你的手機?！毕难車鴩罐D身去拿烤好的龍蝦，蘇南的目光粘在他的屁股上腿上腰上，覺得這個提議十分誘人。

    蘇南處理好工作，坐飛機回去，短短一周她賺了原來一個季度賺的錢，終于可以輕松點，給自己買一張商務艙的機票，不用夏衍替她升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