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zhǔn)備好各種顏料，一邊含笑看著柳小妖，一邊在紙上作畫。

    邱白先蘸了黑色顏料，在宣紙上勾勒著柳小妖的輪廓：“小妖精，這些顏料是我從幾大名山深處挖出來的采礦制成的。畫在紙上，永不褪色。你能在這世上活很久，就讓我的畫陪著你，好么？”很舍不得，可是畫作還是完成了。邱白猛咳了幾聲，拿起放在一旁的宣紙，胡亂團(tuán)作一團(tuán)，捂住嘴。柳小妖忙跑過來扶著他。

    邱白擺了擺手，不讓柳小妖給自己捶背。

    夜深人靜，秋夜白早已等在門外。他見邱白躺在床上睡著了，一閃身進(jìn)了屋，看著邱白給柳小妖作的畫，說：“真是天賦異稟，這畫簡直和你一模一樣，可惜了。”

    “你又來拘他的魂？”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柳小妖和秋夜白這樣對(duì)峙著。

    秋夜白低垂了眼瞼，微一點(diǎn)首。

    “你不來拘他的魂，他是不是就能活下去？”柳小妖心里還帶著希望，雖然每一次的結(jié)局都是落空。

    秋夜白右手在空中一揮，泛著黃光的卷軸在柳小妖眼前緩緩展開，那上面寫著瞿白的每一次轉(zhuǎn)世。每一世的生命都那么短暫，每一世都過得那么苦。

    秋夜白見柳小妖的眉頭蹙了起來，又一揮手，收起了那個(gè)卷軸道：“邱白在奈何橋上倒掉了忘川水，如果不是我，他恐怕不會(huì)再有輪回的機(jī)會(huì)?！?/br>
    “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得罪了你們地府的哪位大神？”柳小妖緊緊盯著秋夜白的眼睛：“瞿白他雖然手上沾了血腥，終究不是有意為之，是時(shí)事所迫。若是因?yàn)檫@個(gè)，罰他一世還不夠么？”

    秋夜白頓了頓，道：“時(shí)辰到了。”

    他沒有再給柳小妖說話的機(jī)會(huì)，毫不留情的逼出了邱白的魂。

    柳小妖又一次看到了這一幕，她別過頭去，索性閉上眼睛。她不是第一次感到這樣的無力，一次又一次的告別，一次又一次的輪回，雖然悲傷，卻也有些麻木了。

    “柳姑娘，你還是放過他吧。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鼻镆拱妆池?fù)著雙手，轉(zhuǎn)身要走，聲音變得那樣空曠。

    柳小妖拽住了秋夜白的胳膊：“我能不能看看你？看看你的眼睛？”鬼使神差一般，柳小妖突然間覺得，秋夜白和瞿白、邱白之間有著莫名的聯(lián)系。

    秋夜白微微一怔，被柳小妖抓住的那只胳膊顫了顫，終究還是消失在柳小妖眼前。

    手心空了，柳小妖的心也空了。她不再留戀那具沒有魂魄的驅(qū)殼，變出一艘花船，讓那具驅(qū)殼順流而下，沉到哪兒便是哪兒。

    柳小妖又回到了千秋鎮(zhèn)，坐到艾大米的卦攤兒前。

    “姑娘您又有什么吩咐？”艾大米好言好語的，卻也透著一絲無奈：“這次想算些什么？”

    柳小妖執(zhí)起毛筆，在紙上寫下‘邱白’二字，對(duì)著艾大米道：“算一算這人的命數(shù)?！?/br>
    艾大米初時(shí)神色還算正常，待將那張紙拿到手里，看到‘邱白’那兩個(gè)字時(shí)，眉頭就蹙了起來：“你確定是這兩個(gè)字？”

    “是！他命數(shù)如何？”

    艾大米正色瞧著柳小妖，道：“若是凡人，我瞧一眼名字便能斷出其命數(shù)?？蛇@個(gè)邱白，也許他就是那種三魂七魄不全的人。”

    柳小妖怔住了。

    艾大米又道：“我還在天上的時(shí)候就聽那幫神仙們說過，人若是要成為鬼差，得享長生不老，要付出代價(jià)。他的部分魂魄留在驅(qū)殼內(nèi)，為地府效勞，剩下的魂魄永墮輪回，永遠(yuǎn)不得長壽。這邱白，該不會(huì)就是鬼差的一部分吧？”

    第13章 面具下的臉

    “邱白難道是秋夜白的一部分？”柳小妖低聲呢喃著。艾大米的耳朵很靈，她又將一張紙展到柳小妖面前，道：“秋夜白是哪三個(gè)字？”

    柳小妖又執(zhí)起筆在紙上寫下‘秋夜白’三個(gè)字。

    艾大米剛剛拿起那張紙，還沒來得及看，那紙竟燃了起來，只一瞬間，就燒了個(gè)干干凈凈。

    “不可說……”艾大米低垂了眼瞼，饒是她放手速度很快，仍是被燙了一下子。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還是忍不住吹了吹：“姑娘，您還是回屋吧，今兒這命我算不了了。再算下去，我這命怕是也要被誰收去了?！?/br>
    柳小妖沒再勉強(qiáng)艾大米。她又離開了千秋鎮(zhèn)，她想摘下秋夜白臉上的面具，看一看他的樣子。倘若面具下的那張臉和邱白的長相全然不同，她也就死了心，認(rèn)了命。

    秋夜白將邱白送到‘前生石’前，可是邱白看也不看‘前生石’上關(guān)于自己的一切，他記得這條忘川路，走上奈何橋，那碗‘忘川水’又會(huì)被那個(gè)臉上沒什么表情的老婆婆遞到他手里，這一次，他恐怕再也沒有倒掉的機(jī)會(huì)。他側(cè)過頭看了秋夜白一眼，微一點(diǎn)頭，以示他對(duì)他的感激。

    秋夜白沒有看邱白走過奈何橋，再一次墜入輪回。他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里戴著銀白色面具的自己。他有多少年沒看過他自己真正的樣子了，是幾千年，還是幾萬年？仿佛從戴上面具的那一刻起，他就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他的手有些抖，試探著去取臉上的面具，又有些退縮，放了下去，最終還是抬了起來。他閉上雙眼，緩緩摘下面具。一張和邱白一模一樣的臉出現(xiàn)在銅鏡里。

    秋夜白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苦笑著。在鬼差之間流傳的故事，原來在他的身上，也別無二致。他一次又一次接回到地府，那個(gè)不斷經(jīng)歷輪回轉(zhuǎn)世，卻永遠(yuǎn)不得長壽的魂魄竟然是他自己。

    柳小妖在人世間等了很久，才追蹤到秋夜白的氣息。她不怕什么大白天的在天上飛會(huì)嚇到凡人，朗朗乾坤，那抹綠色突然出現(xiàn)在空中，又突然消失。

    秋夜白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柳小妖，眼睛里流露出一絲異樣。

    柳小妖沒有說話，右足點(diǎn)地，飛身上前，伸手就要抓秋夜白戴在臉上的面具。秋夜白閃身退后，終究比柳小妖快了一步。

    “讓我看一眼，看一眼你面具下面那張臉，看過了，我就死了心，認(rèn)了命！”

    “鬼差是不被允許摘下臉上面具的。”秋夜白雙手負(fù)在身后，語調(diào)依舊平靜：“柳姑娘，你好好做個(gè)妖精，努力修行，不好么？”

    “我不甘心。”柳小妖緊緊盯著秋夜白的眼睛：“你和邱白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每次拘他魂魄的，都是你？是不是旁的鬼差根本拘不走他的魂？”

    秋夜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索性什么也不說。

    “摘下面具，我只看一眼，看過之后，決不再糾纏于你。”

    秋夜白闔上雙眼，轉(zhuǎn)瞬便消失在柳小妖眼前。

    柳小妖狠狠跺了跺腳，飛身而起，決定一查到底。

    仿佛知道柳小妖有問題要問，那白胡子老頭早已坐在那棵枯樹旁邊，慢慢捋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