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惹我家昊辰不高興了？”慈愛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了進(jìn)來, 秋昊辰笑了：“曾祖母！”便跳下了床, 朝著站在寢殿門口的黃婆跑了過去。

    黃婆一把將秋昊辰抱了起來，走到寢殿里面的楠木椅前坐了下來。

    “您想曾孫兒了，叫白蝶jiejie傳個(gè)消息出來就是?！鼻镪怀阶еS婆衣衫上的流速, 終究是孩子心性。

    黃婆點(diǎn)了點(diǎn)他腦門，佯裝生氣：“我那小蝶兒與你父君是同輩人，怎么還叫她jiejie？”

    “白蝶jiejie喜歡聽我這么叫?！?/br>
    終究又隔了一輩，曾祖母極其寵愛曾孫兒：“你喜歡那么叫, 便那么叫吧。好在小蝶兒也還算年輕。”

    秋昊辰與黃婆玩兒了一會兒，想起父君對自己的‘禮遇’，一張小臉還是黑了下去。

    “怎么不高興了？”黃婆變出了一柄小七星劍送給秋昊辰, “誰惹了我的乖乖曾孫兒，看曾祖母遠(yuǎn)遠(yuǎn)將他送走！”

    秋昊辰似模似樣托著自己的小下巴，十分認(rèn)真地說：“那您就把父君變走，父君一回來, 就霸占著娘親?！?/br>
    黃婆盯著秋昊辰瞧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笑了：“你母妃是你父君好不容易才娶進(jìn)門的妻子，你這個(gè)突然跑出來的小鬼頭已經(jīng)讓你母妃費(fèi)了百余年的神，還想著從你父君手中搶人不成？”

    秋昊辰眨了眨眼睛：“以前我娘親時(shí)常陪著我么？”

    黃婆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小鼻頭兒：“恐怕將來你的弟弟meimei們都不會像你一般得到你母妃那般照料了，你身體里真真正正流淌著你母妃的血。”她拍著秋昊辰背脊，那些陳年舊事出現(xiàn)在秋昊辰眼前，從柳小妖將他從蘇晴手中救出開始，到推宮換血，再到她和秋夜白帶著他進(jìn)地府，初時(shí)他不適應(yīng)，柳小妖沒日沒夜照料。

    秋昊辰明亮的眼睛里閃著淚光：“這些事情我娘都不曾說過，父君也沒說過一個(gè)字?！?/br>
    “你是他們兩個(gè)的親生兒子，小妖是你母妃，為了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秉S婆瞧著秋昊辰的一雙眼睛，“只是你慢慢長大了，將來有一日會獨(dú)自一人住在閻君府邸，他們不可能時(shí)時(shí)刻刻陪在你身邊照料你?！?/br>
    秋昊辰低垂了眼瞼：“我會待娘親好，可我只有陪在娘親身邊才能待她好啊。”

    “你還小，等你慢慢長大就會明白，這世上其實(shí)沒有誰能永遠(yuǎn)陪在你身邊。你父君、母妃若是能伴你長大，這上蒼就算待你不薄了?！?/br>
    秋昊辰仔細(xì)想了想，抓住黃婆的手：“咱們神仙不是能長長久久活在世上么，曾祖母您是父君的祖母，不也在三界之外待的好好的?！?/br>
    黃婆揉了揉秋昊辰的頭發(fā)，抱著他起身，將他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邊：“曾祖母今日就是來和我的曾孫兒道別的?！?/br>
    秋昊辰害怕起來，緊緊抓住黃婆的胳膊：“父君說，您是三界之內(nèi)、三界之外人神都敬仰的神仙?！?/br>
    黃婆一下又一下?lián)崦念^發(fā)，眼中都是不舍：“曾祖母這一代的神仙就只剩下我一個(gè)了。近千年來，三界內(nèi)外都無太大戰(zhàn)事，你的父君與祖父之間沒了嫌隙，你也這么大了，曾祖母是時(shí)候離開了?！?/br>
    “離開去哪兒呢？”秋昊辰死死磕著下嘴唇，“您不喜歡待在三界中，那三界之外也待不得了么？您想去哪兒，昊辰陪著您?！?/br>
    “又不想膩在你母妃身邊了？”黃婆的右手輕輕撫在秋昊辰的臉頰上，“曾祖母能見你長到這么大已然很欣慰，這世上的人和事也都見遍了。接下去的路不論是坎坷還是坦途，昊辰，你隨你父君和母妃慢慢走下去吧?！?/br>
    “昊辰喜歡曾祖母，昊辰還沒被您疼夠呢?！毙『⒆铀Ｆ鹳嚻ぃ浑p小胳膊緊緊摟著黃婆的脖頸。

    黃婆只得再將他抱進(jìn)懷里：“你偶爾能記起曾祖母的好不就是了。也許，許久許久以后，咱們祖孫還能再見也說不定啊。”黃婆的聲音漸漸縹緲起來，小家伙胳膊環(huán)住的曾祖母不見了。他的眼睛立時(shí)紅了起來，光著腳下了床，跑到秋夜白和柳小妖的寢殿里，搖著秋夜白的胳膊：“父君，我方才見到曾祖母了！曾祖母說，她要離開……”

    “祖母說要離開？”秋夜白坐直了身子，將兒子抱上床，“昊辰你沒有做夢？”

    秋昊辰的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曾祖母和兒臣說了好些話，最后，最后就不見了。”

    秋夜白將兒子塞進(jìn)被里，自己側(cè)身下床，拿起長袍穿在身上。柳小妖也起了身：“夜白，我們一起去見祖母?！?/br>
    “你和兒子替我守著地府，我去找白蝶，很快回來?！鼻镆拱纂p手握住柳小妖肩膀，臉上勉強(qiáng)掛著笑意。

    柳小妖搖著頭，眼中透著堅(jiān)定：“你我能成婚，全因祖母成全。她老人家若是……若是……”她的眼睛紅了，抓住秋夜白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夜白你信我，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這孩子我都會護(hù)他周全?！?/br>
    秋昊辰也下了地，拉著秋夜白的手，揚(yáng)起頭說：“父君，我也去?！?/br>
    秋夜白有些為難，終于還是點(diǎn)了頭。祖母沒事，固然是好。若是今日她真的會歸于虛無，不帶著妻子和兒子前去拜別，非但有違孝道，他們更會遺憾終生。

    在秋夜白的記憶中，云山仙境始終綠意盎然，仙氣繚繞，可現(xiàn)在竟飄飄灑灑下起雪來。他左手抱著秋昊辰，右手將披在妻子肩上的狐裘緊了又緊，眉頭始終緊鎖著。原本守在這兒的白蝶也不知去了哪兒。

    “夜白……”柳小妖緊緊握住秋夜白的右手，她的手很涼，心里越發(fā)不安。

    秋夜白揚(yáng)起頭喊：“白蝶姑娘可在？秋夜白求見祖母大人?！?/br>
    雪下的越來越大，久久沒有回應(yīng)。

    第110章 魂歸虛無

    秋夜白夫婦帶著秋昊辰站在大雪中等待著。這三界之外, 處處都是黃婆的地方，也正因如此，他們不知道去哪兒才能夠找到這位疼惜晚輩的老人家。

    秋夜白一直緊緊握著柳小妖的手, 將仙力緩緩送入她體內(nèi), 盡量將這場大雪帶來的森寒之氣逼出去。

    柳小妖的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前方，這個(gè)給了她和秋夜白未來的婆婆, 她還沒來得及好生報(bào)答，若是當(dāng)真再也見不到了……她也在這世上活了很久了, 深知一切都會過去這個(gè)道理, 可是只要還活著, 總有想起婆婆的那一刻，那種疼也許不夠扎心，卻也足以讓眼睛酸澀。

    大雪還在簌簌下著, 被雪覆蓋的道路卻漸漸清晰起來。柳小妖側(cè)過頭看著秋夜白，四目相對，秋夜白點(diǎn)了點(diǎn)頭。三個(gè)身影漸漸在這被大雪覆蓋的云山仙境消失了。

    這條路的盡頭連著一座毫不起眼的茅草屋，柳小妖站在茅草屋前, 想起了黃婆第一次帶她來這兒時(shí)的情景。秋夜白攬了柳小妖肩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