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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什么。 在這一刻,她反而前所未有的心平氣和,思路清晰。半年多前克里斯提出的問題,過去半年多里她逃避卻又忍不住時常思考的問題,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我是否愿意把克里斯當(dāng)成一個對等的人?——是的。 過去發(fā)生的事情不想去思考,會讓人不開心的東西沒必要想它,真正重要的事在未來。我喜歡克里斯嗎?是啊。我喜歡他到愿意將他平等相待嗎?是的。我愿意試試看,我想要這樣做,即使這里是夢境,我也愿意把自己感情投入到可能變成泡影的東西當(dāng)中,因為克里斯值得。 講真的,克里斯這樣英俊脾氣好合她口味的人,就算和他談一場注定沒有結(jié)果的戀愛,也是穩(wěn)賺不賠的好事啊。 換一種思路想想,如果這是個夢,那身為神眷者、雷霆女王、安娜伯爵的她和騎士克里斯都是夢里的人物,在“醒來會消失”這一點上,他們不都是一樣的嗎?在現(xiàn)實中也有見過一次就再也不會見面的人,分別后渺無音訊的人對安敘來說,和夢里消失的人有什么兩樣?現(xiàn)實也好,做夢也罷,無非是活在當(dāng)下。 到這一刻起,安敘才真正從半空中,一只腳踏到了這片土地上。 可惜呀,她想,雖然做出了這種決定,但大概沒法繼續(xù)留下來了。 安敘認(rèn)可克里斯是與她對等的存在,她喜歡他,想和他一起度過接下來里的夢境。她覺得他們一塊兒在這里活著或者一起死了都算happy ending,但看這個勢頭,安敘估摸著自己能搞定爛攤子活下去,克里斯放著不管卻妥妥的要入土。安敘討厭離別,她不想?yún)⒓涌死锼沟脑岫Y,這種事還是讓騎士去做算了。 比起在不知道要持續(xù)到何時的夢中不斷為克里斯的死遺憾,不如醒過來,一邊刷著牙一邊回味自己在奇特世界里波瀾壯闊的十多年。 安敘把能調(diào)動的精神力全部調(diào)了出來,用來修補克里斯幾近崩壞的身體。她定定地看著焦黑的皮膚恢復(fù)光潔的小麥色,看著那張血rou模糊的臉再次和過去一樣英俊,她讓騎士的心跳重新跳動,血液再度流動,一具慘不忍睹的焦尸又變回一個活生生的帥小伙了。安敘看到克里斯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像兩只蝴蝶似的,蝴蝶撲朔的翅膀抬起,露出下面一對湛藍(lán)的雙眼。 真好看,她想。 安敘對他笑了一下,滿心灑家這輩子值了的愉快。克里斯還未回以笑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驚慌失措。他張開雙臂,抱住了安敘抽搐著倒下的身體。 神眷者安娜的雙眼開始流血,接著是鼻子,嘴巴,耳朵。她的心臟和心臟邊多余的那團血rou以不同的頻率跳動,像在彼此爭斗,把她的身體當(dāng)做戰(zhàn)場。 神眷者諾亞停下了腳步。 他在森林中悠閑地等待了一陣子,終于等到了大戲落幕。但就在他閑庭信步,準(zhǔn)備前去收割果實之際,一只烏鴉飛了下來,落到了諾亞肩頭。 他從烏鴉爪上拿下一個小紙條,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頭。他的頭轉(zhuǎn)向戰(zhàn)場所在的北方,又轉(zhuǎn)向阿鈴古所在的東方,最后嘆了口氣,下定了決心。 “那就把你留在最后吧?!敝Z亞喃喃自語道,“甜點留在大餐后,也不是什么壞事?!?/br> 第133章 (131) 就像幾年前那個獸潮的升級版,汶伽羅防線艱難地送走了這次獸潮,接回了一個躺著回來的領(lǐng)主。 醫(yī)生們再次聚集起來,然而他們什么都做不了。安娜伯爵不是傷得嚴(yán)重,而是根本沒受傷。她的身體堪稱在巔峰時期,沒有任何小傷口,也沒法做抽血之類的檢查。劃開的口子立刻會長上,刺入皮膚的針頭像在汶伽羅的冬天碰觸鐵棒,轉(zhuǎn)瞬間被粘在了皮rou之中。 但領(lǐng)主大人的狀況完全不能說好。 她看起來毫發(fā)無損,紅光滿面,靜靜躺在床上的樣子像在安睡??芍皇且粋€眨眼的功夫,沉睡的天使就變成了惡靈附身的軀殼。血液冷不丁從每一個毛孔中噴涌出來,她的皮囊炸裂又生長,仿佛隨意扯爛后隨意縫補的布偶,破碎的內(nèi)臟胡亂滋長,身體組織在體外增生,身體瞬間膨脹成一個恐怖的人形rou團。倘若安敘能用別人的眼睛看到自己,大概會嘶地抽一口氣,說:這是寂靜嶺里的角色跑錯場了吧? 醫(yī)生們硬著頭皮把多長出來的部件切割下來,這手術(shù)簡單粗暴,只需要快(在下一個不太對的玩意長出來前)狠準(zhǔn),不必止血,切割到一定程度,伯爵大人本人就會自己飛速愈合。饒是膽大心細(xì)的主刀醫(yī)生們也被這一幕搞得有些精神恍惚,他們覺得自己像木匠,從血rou中雕刻人形。 經(jīng)歷了突擊手術(shù)的領(lǐng)主會從血rou中復(fù)生,變回那個沉睡的天使,直到下一次爆發(fā)。 手術(shù)臺上沒有血,血液緊緊吸附在rou塊上,甚至能鉆回去。手術(shù)切割下來的“零部件”能裝滿好幾大桶,沒人知道那個嬌小的身體怎樣涌出這么多血rou,那些血rou碎片甚至?xí)陔x體后扭動,像壁虎脫落的尾巴。安敘活躍得過分的身體像片蛭,像癌細(xì)胞,像伊藤潤二筆下的富江……在她本人沒有意識的時候,周圍的人們不會想到這些比方,更加符合亞默南風(fēng)土人情的說法是,像地獄里的惡魔。 人們對此守口如瓶。 沒人去考慮這一幕像什么惡魔,他們只在乎她是否能平安無事,什么時候可以醒。護士們盯著她,好在異狀出現(xiàn)的第一時間把她推進手術(shù)室。醫(yī)生們盯著她,落刀沉著而穩(wěn)定。市政官和軍官開足馬力處理戰(zhàn)后事宜,日漸成熟起來的規(guī)章制度可以應(yīng)對這場慘烈的獸潮。福音教會的教士為領(lǐng)主大人祈禱,看到過安敘發(fā)病的知情人也沒打算驅(qū)魔。他們堅信,倘若安娜伯爵這樣的人都是魔鬼的話,這世上就不存在圣徒了。 對神靈的信仰不如教士們虔誠的知情人們,想法更加極端:如果雷霆女王是神祇,他們就信仰神靈;如果她是魔鬼,那便去信仰魔鬼吧。 阿爾瓦到來后的第一件事是化驗手術(shù)切下的血rou,把多余的部分全部燒掉。夜鶯之喉的“鷯哥”們替換掉原來在醫(yī)院中幫忙的護士,確保大家保密,并檢查是否有人昧下了血rou——真的有,一名安娜伯爵的狂熱崇拜者將一小片血rou偷回家藏起來,他的孩子意外將之吃了下去,而后高燒不退,渾身浮腫,死于腫瘤。 首席醫(yī)官研究過瘟疫里的鼠怪、老鼠籠子下畫著奇怪線條的羊皮紙和安娜伯爵的血rou等等,盡管得不到這些不煉金事物當(dāng)中隱藏的答案,但他可以說是對此鉆研最深的人。在短暫的摸索后,阿爾瓦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