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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地方,就像曾經被什么可怕的東西追趕得到處亂跑,最后卻依然沒能逃過喪生的命運。地上有不少雜亂的東西,破碎的提燈,被踩得稀爛的竹篾,還有一些值錢的小首飾。它們在主人的驚恐奔逃中被棄置在地,被火焰包裹,沒有人撿起。兇手根本不是為求財而來。 這把火無疑燒得十分新鮮,地上的尸體也相當新鮮。大部分尸體上的傷口都干凈利落,一擊斃命。莉迪亞檢查了躺在村口、還沒被火焰吞噬的尸體,她說這是苦修士的手筆。 相對于這個“燈火輝煌”的小村,小鎮(zhèn)倒非常暗。在安敘的領地之外,亞默南大部分地方的居民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舍不得浪費燈油。他們從上空飛過,幾乎以為這座安靜的小鎮(zhèn)沒有任何異樣,要是沒有順著風飄過來的血腥味的話。 血腥味非常濃,連在上空百米都能被這味道淹沒。小鎮(zhèn)的居民也已經全部都沒了命,尸體還是熱的。他們的反抗看起來比小村中的人微弱很多,大部分人似乎都很反應遲鈍,甚至沒來得及逃命,就被了結了性命。 許多人躺在他們的房間里,少數人死在街道上,風燈沒有被打翻在地,除了被暴力破開的門,看上去所有東西都停留在原地。這樣安靜配合的死亡,比上一個受害者拼命掙扎的場景還要讓人發(fā)冷。 安敘決定不去想這個,當下最要緊的是到達她感應中的地方,這樣問題就迎刃而解。她能感覺到克里斯已經怒不可遏,安敘把自己的心情往曾經那種游戲心態(tài)調整了好一會兒,才把心中的怒氣壓制下去。 如果這是下馬威的話,那個大魔王會知道他做錯了。 他們沒再下去觀察任何一座死城,徑直飛到了目的地。越接近感應中的地方,安敘越覺得不對頭,她漸漸發(fā)現線的另一頭不是cao控的手,更像是……一個線團? 無數根線糾纏在一起,部分彼此,纏繞成了一個混亂的線團。安敘從未見過這種精神體,這是什么玩意?精神分裂也分裂不出這么多吧?另一種猜想在她心中閃爍了一下,她還未細想,他們就看到了目標。 一座城市。 確切說是小鎮(zhèn),那個鎮(zhèn)子并不比他們之前路過的繁華,就其本身而言,沒有特殊之處。然而,那里還有活人,大概二十多個活人。 有十幾人在鎮(zhèn)中行走,他們在每一間屋子中進進出出,行動果決輕巧,幾乎沒有發(fā)出多少聲音。他們在做的事非常簡單,歸納一下只有兩件:破門,殺人。奇怪的是,這些人殺戮是他們數量很多倍的同類時,沒人遭遇一點抵抗。 穿著土黃色袍子的苦修士們,割草一樣屠戮著僅剩的居民,絕大部分鎮(zhèn)民的尸體已經躺在了地上。 受害者羔羊般溫馴,不,羔羊都會蹬著腿咩咩叫,這些人卻一聲不吭地引頸就戮。安敘的世界里也有排隊等著被屠殺的戰(zhàn)俘,可這些戰(zhàn)俘的順從不如說是另一種怯懦的求生欲,他們覺得自己的反抗不會成功,因此不敢冒著立刻死于反抗的風險,寧可乖乖排著隊,祈禱萬分之一的“輪到自己剛好不用死了”的奇跡。這里的居民呢,他們身上感覺不到怯懦,也沒有乖乖被殺死的“虔誠”,只有怪異的平靜。 安敘伸出去的精神觸須,能獲得的信息非常多。它不止能收集事物的外觀、發(fā)出的聲音、能嗅到的氣味等等,連人心中的情緒都能傳達到安敘心中。異能是表現形式,精神力是在此之上的純粹能源。在打敗火鳥之后,如果安敘樂意,她甚至可以刺探別人腦中的想法,只是出于對身邊人的尊重,她平時不用這招。 受害人的心混沌而平靜,根本不像伸出險境的樣子。他們站在尸體邊,面對著即將對自己落下的屠刀,一個個不驚不懼,甚至像回家一樣放松。 安敘在這一切進入自己精神力范圍的那一刻立即發(fā)動了能力,她的護罩在每一個夠得到的人身上展開,把一切殺招阻擋在外。無形之手把苦修士全部壓扁在地,安敘急速在小鎮(zhèn)上空掠過一圈,把所有的兇手和受害人都如法炮制。 這個小鎮(zhèn)有幾百號尸體,九個幸存者,十二個苦修士。 這十二個苦修士,制造了上述幾百具尸體。 他們落在一間小屋門口,莉迪亞跑向倒在地上的老人,這間屋子里的五口人如今只有他還剩一口氣。治愈術的光芒在老人脖子上亮起,他對莉迪亞露出和煦的笑容。安敘盯著他,那個有些恍惚的笑容一直沒有改變,無論被人救下治療的時候,還是被人幾乎把脖子劈斷的時候。 與此同時安敘還在觀察別的,出于范圍考慮,她把幸存者和苦修士一股腦兒扔到了旁邊的地上。每一個幸存者都一副神思不屬的輕快模樣,像傳說故事中那些獲得了大平靜的圣人??嘈奘靠蓻]有前者這么溫順,他們全都在地上拼命掙扎,就像曾經被關在牢房里的莉迪亞。 安敘試著像對待莉迪亞一樣,把他們一層層包裹起來,切斷提線木偶身上的線。 她用其中一人做了實驗,那個人在苦修士當中年紀最大。精神力將那個苦修士層層隔離,直到再沒有一絲力量可以影響他。安敘期望他如莉迪亞一般回復神智,哪怕站起來唾罵他們這些阻礙教廷大計的異端也好。然而,隨著最后一絲力量從那個人身上撤離,苦修士極其突兀地放松下來,一動不動了。 說放松可能不夠恰當,將之比作斷了線的人偶更加合適吧。安敘的精神觸須深入他的腦子中,其中空蕩蕩什么都沒有,像一個活生生的木偶。他明明還在呼吸,甚至還眨著眼睛,但這個人卻不是“活的”。他心中沒有半點情緒,沒有半點思維,甚至連動物本能一樣的波動都沒有。就好像是,當那根偉大的線從他腦中離開,他的內核也被抽走了。 安敘不死心地往更深處探測,她能探測到一些記憶碎片。記憶非常、非常單調,無非是大苦修院里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只是單純的記錄,就像一臺效果不太好的錄像機——這根本不合理啊?她同時探測了一名居民的腦袋,那是個開店鋪的小販,小販腦中的記憶混合著被無賴訛錢的憤怒,家人的溫暖,收攤數錢時的高興……記憶是很私人的東西,不可能不帶私人情緒,每個人的記憶理應如此。 除了這些苦修士。 她在其他苦修士身上重復這一步驟,每一次嘗試的結果一模一樣。十二名苦修士,沒有一個戲劇化地從控制中醒來,他們安靜地躺在地上,像會喘氣的死人。 安敘忽然明白了。 她有這個能耐,可以讓受控制的人脫離控制,然而她還沒有強大到讓死物生出自己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