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處的廢廠房，沒有車牌，也沒有行車記錄儀，導(dǎo)航記錄刪除得很干凈，所以即使車標(biāo)、車型和賴思?xì)w說得一樣，也沒法確認(rèn)或者說獲得有效的信息。

    “另外一輛呢？”賴思?xì)w問。

    來問話的交警搖了搖頭，“我們正在周邊加快速度拉網(wǎng)搜查，請你們放心?！?/br>
    賴思?xì)w笑笑，她現(xiàn)在反而對這次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沒什么興趣。只是比較好奇，既然案子有市局插手，為什么調(diào)查過程還是由區(qū)交警隊(duì)牽頭？按理說，這種情況不該這樣，而且這兩天也沒有市局的人來找她了解情況。

    交警輕咳了一聲，解釋說：“市局的人也在調(diào)查，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都是領(lǐng)導(dǎo)的決定，我們也過問不到，你配合我們就好了?！?/br>
    賴思?xì)w：“……”

    護(hù)工阿姨把交警送走后，病房里只剩她們兩人。阿姨見她靠在床上蹙著眉想事情，倒了杯水遞給她，溫言道：“要不我給你開電視看看？”

    “開吧?！辟囁?xì)w回過神，接過遙控器，按了一圈，停在新聞衛(wèi)視，然后問阿姨，“阿姨不介意吧？”

    “沒事沒事，我都可以，你愛看就好?！卑⒁套聛斫o她削蘋果。

    正好是國際新聞時間，從“環(huán)太平洋戰(zhàn)略經(jīng)濟(jì)協(xié)定”到緬甸停火協(xié)議，還有各種世界經(jīng)濟(jì)論壇峰會，新聞資訊播報(bào)的速度很快，各種時事從這耳飄進(jìn)來又從那耳飄出去。賴思?xì)w頭枕在背后墊高的枕頭上，視線正好落在電視屏幕下方滾動的資訊上面，也沒真看，就是眼睛找個落腳點(diǎn)。

    阿姨把蘋果削好了，切成塊，用牙簽戳了一塊遞給她。

    賴思?xì)w隨手接過來，過了幾秒才想起來說了聲謝謝。

    阿姨跟她熟悉起來，見她這副樣子不由用長輩的口吻勸道：“你好好養(yǎng)病，不要想太多，你看你眼圈重的，這樣對身體不好的。要不吃完你睡一會兒？”

    她挺聽話的，咬了口蘋果，說：“我再看會兒電視，下午睡。”阿姨沒說其他的，站起來幫她掖了掖被子。

    賴思?xì)w的目光重新落到電視上，美國校園槍擊案，歐洲難民，南海糾紛……依舊是些遙遠(yuǎn)得似乎與尋常百姓沒有太大關(guān)系的消息，百無聊賴。

    過了會兒，門外有人試探地敲了敲門，從房門的玻璃窗上看進(jìn)來。阿姨走過去把門拉開，側(cè)站著，賴思?xì)w正好可以看見門口的情景。

    三叔婆手上挎了一個中國郵政專用的那種很大的紅色布袋，里頭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一袋子鼓鼓的。老太太穿著一件藍(lán)底粗布衣，黑色褲子，瘦瘦小小的一個站在門口打聽，看見賴思?xì)w的臉，眼眶驀地泛紅了。

    三叔婆快步走進(jìn)來，小臂上還挎著包都沒放下，拉住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臉都沒血色了?！逼鋵?shí)哪有那么夸張，但是老太太開口說的是江林話，賴思?xì)w一下子緘默了。

    賴思?xì)w江林話說得不好，三叔婆記著這事，一直都是跟她講普通話。她是真著急了，才會一時忘了這事。

    “還傷到哪了？重不重？這疼嗎？”老太太說著說著嘴就癟了，怕賴思?xì)w看見，把臉別過去看著電視的方向，過了會兒才低聲嘟囔，“我這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賴思?xì)w俯身，用力握了握三叔婆的手背，用江林話回她，“阿嫲，我沒事的，過幾天就出院了?！?/br>
    三叔婆嘴癟得更厲害，聲音也顫了，看著她眼神像個委屈的孩子，“樓上那個還躺著不能動呢?！?/br>
    賴思?xì)w垂眸抿了抿唇，不知道接什么好。

    她還在想著怎么哄老太太，老太太卻抬眸瞪了她一眼，眼角溝壑更深，語氣嗔怪，“你說出這么大事你們也不告訴我們，要不是阿公閑著沒事給他撥電話，聽到醫(yī)生的聲音，你們還打算瞞到什么時候？”

    賴思?xì)w識趣地低下頭挨訓(xùn)，三叔婆還沒說上兩句見她那樣又不舍得了，“……你們這兩個孩子啊。”

    賴思?xì)w給阿姨使了個眼色，又彎下腰哄老太太，“你不是老嫌他工作太忙沒時間休息嗎？正好趁這個機(jī)會讓他多休一段時間，別成天想著工作?！?/br>
    阿姨會意，及時倒了杯水給老太太，努了努嘴示意床頭老太太帶來的東西，“老太太喝水，您這是帶了什么，這么重？”

    老太太一拍大腿，趕緊起身去翻袋子。于是接下來的幾分鐘，賴思?xì)w咋舌地看著三叔婆從那紅布袋里變魔法似的，一小袋一小袋往外掏，還如數(shù)家珍。家里自己曬的蟶干、海蠣干、墨魚干，還有山里撿的紅菇，都是女人坐月子燉湯用的，大補(bǔ)。

    緊接著是一大袋洗過的西紅柿，一大袋自家曬的柿餅，最后居然還扛出個半大的冬瓜，阿姨都被嚇到了。

    “這都是您從家里帶來的？”

    “和我老伴兒一起拿來的，我給小慕那也留了。他說你愛吃水果，讓我都帶下來給你?！崩咸种钢嵌?，“我早上剛摘下來的，也不知道哪個燉湯最好，就一樣都帶了一點(diǎn)。妹子你帶回家，我聽說你們護(hù)工懂得科學(xué)調(diào)理，你就看著燉湯給孩子喝，缺什么了告訴我，可不能落下病根。”

    阿姨忙應(yīng)下來，“老太太是真疼孩子?！彼蒙祥_水壺，和賴思?xì)w笑道：“我去打水，你們說說體己話?！?/br>
    其實(shí)一老一少也沒什么不能當(dāng)人聊的私話，三叔婆把知道的，要囑咐的輪番說了幾遍，見賴思?xì)w都乖乖應(yīng)下，心里這才舒服了點(diǎn)。

    “還有啊，小慕讓你好好吃飯，想見他的時候就上去找他?！?/br>
    賴思?xì)w撇撇嘴，這肯定不是他原話。

    過了會兒，三叔婆想起什么，又問她：“小慕mama也在樓上，你們見過嗎？”

    賴思?xì)w說：“沒有?！?/br>
    三叔婆一愣，“那，估計(jì)這兩天事太多了沒抽出時間。”怕賴思?xì)w多想，又說，”等你們都好了，大家一起上家里吃飯?！?/br>
    賴思?xì)w笑笑，等阿姨回來后，氣氛好了點(diǎn)兒，三叔婆一邊揉著賴思?xì)w的手，一邊跟阿姨嘮起家常。

    難免說起各自家里的事，聽說老太太是同薌厝的，阿姨隨口問，“聽說你們村里人靠挖沙一個個都有錢了？”

    賴思?xì)w手上一頓，三叔婆倒是神色如常，“那都是以前了，現(xiàn)在都讓有錢人包了，村民就是給他們打工的，掙不到錢?！?/br>
    “砂子是你們那邊的，你們村要是合起伙來不讓外人進(jìn)去，他們還能有什么辦法？”